近期，京东宣布自3月起逐步为全职骑手缴纳五险一金，并为兼职骑手提供意外险和健康险，所有社保成本由京东承担。该举措使得“灵活就业者社保问题”受到广泛关注。
媒体报道发现，自2023年开始，美团、饿了么已经在人社部等相关部门指导下，逐步开展新型职业伤害险、养老保险等不同试点，逐步为全职及稳定兼职骑手缴纳社保。这一举措是平台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体现，同时也涉及新就业形态群体，尤其是外卖骑手社会保障的系统性问题。为此，新京智库举办“数字劳动者的权益保障：新就业形态群体缴纳社保研讨会”，邀请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与专家学者共同深入探讨外卖骑手的社保缴纳问题。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经济学教授张丹丹认为，针对诸如外卖骑手等不完全劳动关系人群，需要设计更加灵活的社保安排，包括根据不同收入水平调整缴纳比例或补贴程度。
外卖骑手的高流动性令传统社保难适用
张丹丹介绍，外卖骑手中约70%为农村进城务工人员，这部分人群在农村普遍已参加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新农合）或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新农保），参保比例超过95%。同时，平台企业为外卖骑手提供的商业保险覆盖率已达100%。此外，美团从2022年、饿了么从2023年开始的职业伤害保障试点，在试点地区同样实现了全覆盖。因此，从意外伤害这方面来看，骑手群体已有一定保障。
不过，外卖骑手的工作特点与传统社保体系存在明显的不匹配。张丹丹表示，2024年底其团队进行的调研数据显示，骑手群体工作呈现高度不稳定性：超过三分之一的骑手在平台上工作不到半年，近一半的骑手工作时间不到一年。60%的骑手存在兼职行为，其中19.6%在其他外卖平台工作，15.4%从事制造业流水线工作。这种高流动性使传统社保制度难以适用。
在法律上，外卖骑手与平台的关系也并非完全的劳动关系。2021年人社部等部门发布的《关于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指导意见》，首次提出“不完全劳动关系”概念。“五险一金”的传统社保方案依照的是“完全劳动关系”，但随着灵活就业人员数量的增多，“必须得承认这种‘不完全劳动关系’、意识到这部分人的存在与需要”。张丹丹说。
未来路径探索：适当降低缴费基数、探索“非捆绑式”参保方案等
2024年12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指引（试行）》明确，全面取消在就业地参保户籍限制，完善社 保关系转移接续政策。
但在实际操作中，张丹丹介绍，社保跨地区转移的制度建设目前有了很大改进，但还未做到无缝连接。因此，对于频繁更换工作地点和行业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来说，社保的连续性和可转移性问题比较突出。
张丹丹团队调研的结果显示，外卖骑手对缴纳城镇社保的意愿普遍较低。仅有10%的人愿意在一定程度上个人支付社保费用。张丹丹认为，给定当前的社保制度安排，外卖骑手群体的社保缴纳意愿弱也是理性的。在他们的优先顺序中，“住房补贴”和“医疗”排在第一位，养老次之。“他们在最大化自己的收入。由于没有当地户口，孩子上学解决不了，他们就得多挣钱。”
面对新兴就业群体，尤其是外卖骑手的社保难题，张丹丹建议，针对不完全劳动关系群体，需要设计更加灵活的社保安排，根据不同收入水平和就业状态制定差异化政策。
“需要去探讨怎么把他们纳入社保里面去，并做一些灵活的社保安排。比如，根据不同收入水平调整缴纳比例或补贴程度。”张丹丹强调，针对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社保方案应当有别于传统劳动关系的“五险一金”模式。例如，可适当降低缴费基数，优先覆盖最迫切的保障需求；探索“非捆绑式”参保方案，允许按需选择医疗、工伤等单项保险，而非强制缴纳五险一金。
此外，还需要继续完善社保系统的跨地区、跨行业衔接机制，降低参保门槛，提高社保的可携带性和连续性。张丹丹认为，要使社保制度更加适应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流动特点，同时出台一些兜底的扶持政策，避免外卖骑手群体陷入长期贫困的可能，“这样才能提高他们的参保积极性”。
新京报记者 郑伟彬
编辑 肖隆平
校对 张彦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