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张秀兰，今年62岁，住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里。
年轻时家里条件一般，初中毕业后就进了纺织厂，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后来工厂倒闭，我拿了点买断的补偿金，靠着之前的社保，如今每个月有两千多退休金，日子过得去，但也不能算宽裕。
老伴儿王志刚比我大两岁，前几年得了脑梗，落下了半身不遂，生活基本不能自理，家里所有的事儿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
儿子王明在外地工作，成家后就很少回来了，偶尔打个电话，寄点钱，算是尽了孝道。我也理解，他自己小家也要过日子，不能指望他太多。
我和老伴住的是个老旧小区，房子是以前单位分的，暖气是集体供暖，每年供暖费要三千多块，对我们这样的老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前几年，我咬咬牙还是交了，毕竟老伴怕冷，冬天屋里没暖气可不行。
可今年情况特殊，老伴身体越来越差，吃药、看病花了不少钱，我琢磨着，咱俩年纪大了，在家里也不折腾，就多穿点，省下这笔供暖费，凑合着过冬。
本以为这只是我们自家的一桩小事，没想到竟然引起了楼下邻居的强烈不满。
楼下住着个张大姐，比我小几岁，家里条件也一般，老伴去世得早，儿子在外打工，常年不回家。她平时话不多，见面打个招呼就算完，没什么太多来往。
我知道，她家一直没有交暖气费，但每年冬天，她家屋里照样暖和，因为我们楼上开着暖气，热气顺着地板传下去，她家自然也跟着受益。
这事儿我不是不知道，但之前想着邻里乡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家也要用暖气，影响不大，算是顺手帮个忙。
可今年我不供暖了，张大姐家也跟着凉了，她坐不住了，直接上门找我理论。
“秀兰姐，今年你家怎么没开暖气啊？我家可冷得很呢！”她站在我家门口，语气里透着不满。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特意跑上来问这事儿。我叹了口气，说：“张大姐，今年家里紧，老头子看病花了不少钱，咱就省省吧，穿厚点，凑合过冬呗。”
她一听，脸色就变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那我们家怎么办？我可没装空调，也没电暖器，屋里冷得要命啊！”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回了一句：“张大姐，这么多年你家暖和不就是因为我们家开着暖气？你自己不交暖气费，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她被我堵得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梗着脖子说：“可以前你家每年都开，今年突然停了，我家这日子怎么过啊？”
她这话让我彻底寒了心。七八年过去了，她心安理得享受着暖气，却从没想过要主动分担一点费用，如今我不交了，她倒是理直气壮地来质问我，仿佛我欠了她什么似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快，说：“张大姐，咱们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互相帮衬是情分，不是义务。今年我家真是有难处，实在没办法。要不，你自己装个电暖器吧？”
她脸一沉，没再说话，转身就走了。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02
本以为张大姐只是嘴上抱怨几句，谁知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楼下有人在跟别人议论：“今年楼上那家停了暖气，我们家可遭罪了，屋里冷得跟冰窖一样，手脚都冻得发麻。”
我听得出来，是张大姐的声音。她说得可怜兮兮，好像我成了害她家挨冻的罪魁祸首。
小区里住的多是老人，邻里之间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爱听点闲话。这话传来传去，没多久，左邻右舍竟然也有人开始议论起我来。
“张大姐家确实挺难的，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秀兰姐家以前暖气一直开得好好的，今年怎么突然停了？”
“可不是嘛，这么多年都交了，今年咋就交不起了？”
“要我说，邻里之间还是要互相帮衬，张大姐一个老太太，儿子又不在身边，冬天屋里没暖气多可怜啊。”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又气又委屈。我家日子难，难道张大姐家就不该自己想办法？她自己不交暖气费，凭什么要靠我家来给她供暖？
到了下午，我推着轮椅带老伴下楼晒太阳，刚走到小区门口，张大姐又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善的神色。
“秀兰姐，你看，咱们毕竟是邻居，我家真是冷得受不了了，你就不能今年再交一次？等明年，我一定想办法交暖气费。”
我心里冷笑，明年？这话听着耳熟，去年她就这么说的，前年也这么说的，可结果呢？她家蹭了七八年暖气，从没主动提过要补贴一点费用。
我语气平淡地回道：“张大姐，我们家今年是真的没办法，老头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钱都用来看病了，供暖费实在交不起。”
她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嘴角一撇，说：“行吧，你家日子不好过，我能理解。就是邻里之间，总得互相帮衬帮衬。”
她这话让我彻底寒了心，帮衬？这些年谁在帮衬谁？我忍住火气，没再多说，推着老伴回了家。
谁知，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几天后，我听到楼道里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物业的人。
“张阿姨，听说您家今年没交暖气费？”物业小伙子客气地问。
我点点头：“是啊，家里有困难，今年就不交了。”
他有些为难地说：“楼下张大姐来找过我们很多次，说她家特别冷，希望您能重新交上暖气费。不然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把她家供暖的钱也交了？”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这算什么？我自己家都交不起，还要替别人交？
我强忍住怒气，说：“物业也有规定吧？她家自己不交钱，凭什么要让我家负责？如果她家觉得冷，就让她自己交暖气费。”
小伙子被我怼得一时语塞，只好讪讪地走了。
当天晚上，我就听到楼下“砰砰砰”地砸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张大姐愤愤不平的嘟囔：“今年真是倒霉，楼上那家一点情分都不讲，害得我家跟冰窖一样。”
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这天夜里，老伴半夜醒来，拉着我的手，声音虚弱地说：“秀兰啊，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愣了一下，问他：“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有暖气，楼下也跟着暖和。现在咱们停了，她家确实受影响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可她家这些年从没主动交过一分钱暖气费，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自己有困难了，她不想着自己解决，反而来埋怨我们，这公平吗？”
老伴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天，气温骤降，窗外飘起了雪花。我裹紧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白色世界，心里五味杂陈。
这天下午，我去超市买菜，回来时正好经过张大姐家门口，看到她正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手上还握着一个小小的电暖器，看样子是刚买的。
见到我，她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自在，最终轻声说了一句：“秀兰姐，今年是我太冲动了，抱歉。”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没事，过日子嘛，总会遇到难处。”
她点点头，抱着电暖器进了屋，关上了门。
这场风波，终于算是平息了。
03
冬天依旧寒冷，但我的心却意外地平静了许多。
张大姐最终还是自己买了电暖器，虽然她嘴上没再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可这并不重要，对我来说，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善意不能无止境地透支。
七八年过去了，她从未想过要主动承担一份责任，而是习惯了依赖。当这种依赖被打破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得学会为自己的生活负责。
我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细心照顾老伴，偶尔和儿子视频，日子虽然平淡，但心里踏实。
有一天，张大姐又在楼下遇见了我，这次，她没有再抱怨，而是主动问了一句：“秀兰姐，你家今年还好吧？”
我笑了笑，说：“挺好的，老头子身体比前阵子好多了。”
她点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家。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释然。
或许，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时间去磨合和改变。而我，也终于学会了把握自己的善良，不让它成为别人理所当然的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