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建言
今年是九三学社浙江省衢州市委员会副主委陈玮担任全国人大代表的第八年，她建议加快推进智慧急救体系建设。
2018年起至今，陈玮每一年都会提出与急救相关的建议，比如2018年建议启动自动除颤计划、降低猝死率，2019年建议将急救教育纳入义务教育体系，2022年建议心肺复苏术作为特殊岗位人群必备技能等。
连续不断的呼吁背后，不仅与她的医生身份有关，也无法绕开她的个人经历：2014年，陈玮在杭州东站抢救一名倒地旅客的事情获全网关注；2015年、2016年，她都曾在公共场所救助过路人。另一个少为人知的原因是，2010年陈玮的父亲在街上倒地两小时后被送去医院，最终却未能抢救回来。这些经历让她深信，急救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数据显示，中国每年约54万人心脏性猝死，相当于每分钟就有一个人猝死。大多数猝死发生在医院外的公共场所或家里，但中国的公众急救知识普及率不足1%（发达国家如德国为80%），心脏骤停存活率仅约1%（美国为12%）。
随着近年气候变暖，陈玮认为，未来可能需要急救的场景越来越多。她解释称，季节更替时温差大，气温变化剧烈现象越来越多，增加心血管疾病或慢性疾病的急性发作的风险，老人是最容易受影响的群体之一。陈玮表示，急救与每个人都密切相关。
全国人大代表、九三学社浙江省衢州市委员会副主委陈玮。
引入AI等完善急救系统，打通不同呼救平台
2025年开春Deepseek出圈，AI等技术再一次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在陈玮看来，AI也可以应用到急救系统中，今年全国“两会”，她提交建议，呼吁开发一个全国层面的急救APP，应用AI分析呼叫语音、定位信息，自动分级派单，同时在应用上标明最近的AED位置信息，呼叫最近的急救人员，尽可能在病患倒地的10分钟内施救。
陈玮介绍，一旦出现呼吸和心跳骤停，抢救的黄金时间是4分钟，超过4分钟，大脑就会出现缺氧性损害， 8—10分钟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伤害，这时候即便抢救回来，也可能处于“脑死亡”状态。在医学上，“脑死亡”不等同于常说的“植物人”，而意味着死亡。
在这一场景下，每一秒都无比宝贵，国际上已有不少缩短响应时间的实践。陈玮介绍，新加坡的“社区第一响应者”计划，推出一款名为“myResponder”的应用，一旦公众发现心脏骤停者，可通过APP报告情况，获得专业人士支援和远程指导，还能显示最近的AED位置。该APP联动当地5万名注册志愿者，将当地院外的心脏骤停存活率提升至22%。
陈玮也关注到，近年来，国内已有不少地方推出类似APP，如浙江全省通用的“浙里急救”、江苏南京红十字会推出的“一键互救”APP。但陈玮发现，这些不同地域的应用“各自为战”，数据互不共享，可能出现公众到一个地方就需下一个APP的现象，因此她建议开发一个全国层面平台，实现国内数据互通共享。
在陈玮设想中，这款APP不仅有助于打破省际的信息壁垒，也可以联动不同职能部门，比如整合120、公安天网、市政数据，实时联动，建立“城市应急云”，以此提高救援效率，减少重复调度。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国内的院前急救主要由120热线接听，大部分城市的院前急救体系由急救中心与网络医院组合的模式，平均急救反应时间均超过8—10分钟的国际标准，如深圳的院前急救反应时间为13分48秒。北京的急救中心为独立的医疗卫生机构，平均响应时间为12分钟。
值得关注的是，农村的急救响应时间更缓慢，陈玮介绍，大部分农村地区平均响应时间超过30分钟。她分析称，农村和偏远地区急救站点少、覆盖半径大，救护车到达时间长。
浙江省建德市卫健局工作人员演示在公众号上查询附近AED信息。新华社发
在校内推广急救必修课，衢州已在全市铺开
陈玮的家乡衢州从2013年开始推动在校生学习CPR等急救技能；2017年起，不断有中学或职校将急救知识纳入选修课或新生必修课；2022年起更是在全市范围铺开，衢州市政府印发文件，明确要求初中阶段学生掌握心肺复苏等急救技能，高中毕业前取得应急救护员证书。
在这样的土壤上，出现一个曲折但温暖的事件。据公开报道，2020年，衢州农村一名老人醉酒后溺水，16岁的杨子铖冲进围观人群，发现溺水者正是自己的爷爷，他实施CPR后，爷爷被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这有赖于此前，杨子铖通过所在高中的考试拿到救护员证书。当年全校2300名学生均通过考试。
目睹家乡的这些实践，陈玮在担任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的第二年，也就是2019年，就提出“把心肺复苏纳入到义务教育之中”；2020年，她建议“把心肺复苏作为高中生的必备技能之一”。
同年9月，教育部在官网公开回复陈玮当年的建议。这条答复称，在学校开展急救知识教育，对提高学生应对突发安全事件的紧急救护能力具有重要的意义。教育部、中国红十字会高度重视此项工作，协同推进包括心肺复苏术在内的中小学急救知识教育。
在广西柳州市人民医院，志愿者参加心肺复苏及AED（自动体外除颤器）使用培训。 新华社发
公共场所的重点岗位应纳入急救培训
最有效的急救是在院前，陈玮一直在呼吁更多人学习CPR和使用AED。2021年的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公众急救知识普及率不足1%，这一数值至今尚无明显提高。陈玮观察到，接受急救技能培训的大部分是企业、政府机构等，公众的参与意愿不高。
2021年，陈玮建议提出“把心肺复苏纳入到培训机动车驾驶员考核内容之一”。2022年，陈玮建议将CPR纳入重点岗位人员的必备技能之一，她罗列了警察、司机、消防员、列车员、船员、导游、宾馆饭店和大型商超的服务人员、企事业单位的安保人员、生产安全员等。
近年来，陈玮还注意到，高铁动车、飞机等交通工具常出现乘客突发疾病，乘务组广播寻医的事件。“但其实乘务组也应该掌握基本的急救技能，未来我会继续建议将此类岗位纳入急救培训。”陈玮说。
除了人流量大的交通枢纽外，体育场、足球场也是猝死高发的场所。陈玮也观察到，国内运动场所的AED配置与管理，以及场馆工作人员急救技能培训远远达不到合格标准。2024年6月，国羽小将张志杰在比赛期间突然倒地，在黄金4分钟内未得到各方有效急救，不幸离世。陈玮认为，体育场馆工作人员也应纳入重点岗位，参与行急救技能培训。
采写：南都记者郭若梅 发自北京
南都全国两会报道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