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掸了掸烟灰,盯着防盗门内侧三道深浅不一的划痕。陈旧的出租屋里飘着84消毒液的味道,却盖不住地板缝隙里渗出的血腥气。
“张队,衣柜夹层有发现!“实习生小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手里拎着件沾满墙灰的藏蓝色工装,后领口洇着团暗褐色污渍。
我蹲下身摸了摸门锁,“撞锁进来的?“对门王大妈攥着念佛珠插话:“昨儿半夜听见’哐当’响,我还当是野猫碰翻了腌菜缸……“她突然压低声音,“402那姑娘带男人回来过,穿的就是这种蓝褂子。”
监控录像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卡顿。画面里穿工装的男人侧身闪进楼道,鸭舌帽压得看不见脸,右手揣在鼓囊囊的裤兜里。小周按下暂停键:“他在楼梯间蹲了八小时四十六分。”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陈志强把铐着手铐的胳膊架在铁桌上,指甲缝里还沾着墙皮碎屑。“我真没想杀她们。“他喉结上下滚动,“我就是……就是太喜欢小琳了。”
“要帮忙吗?“陈志强攥着扳手,目光粘在女孩纤细的脚踝上。三天前他在维修楼道感应灯时,看见穿碎花睡裙的姑娘踮着脚够晾衣绳,衣夹子噼里啪啦掉在他脚边。
小琳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师傅能修下热水器吗?总是一冷一热的。“她说话带着吴语特有的绵软,让他想起老家后山的云。
工具箱”哐当”砸在地砖上。陈志强摸到阀门锈死的螺丝,听见背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镜子里的倒影让他呼吸一滞——姑娘正在试穿新买的吊带裙,雪白的肩头晃得人眼晕。
“陈师傅?“小琳突然转头。他慌忙抓起管钳,指节撞在生铁上泛出青紫。
“他说第二次纯属意外。“老张翻着尸检报告,被害人晓芸太阳穴处的钝器伤与第一个死者创口完全吻合,“八月十二号晚上,他带着羊角锤躲在消防通道。”
监控显示小琳当晚十点零三分刷卡进楼。陈志强尾随她到四楼拐角时,402房门突然打开。“琳琳你手机落我包里了。“穿真丝睡袍的晓芸倚着门框,胸前的蓝宝石项链闪着冷光。
陈志强后来交代,当时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了。他记得羊角锤砸在颅骨上的闷响,记得晓芸倒下时扯断了珍珠项链,满地乱滚的珠子像他老家溪涧里的鹅卵石。
“小琳尖叫着抓我胳膊,指甲都掐进肉里了。“他在笔录上按手印时突然笑起来,“她手腕内侧有颗朱砂痣,和祠堂里供着的观音像一模一样。”
刑警队长盯着物证袋里的蓝宝石项链。技术科刚送来比对结果,金属搭扣处检测出陈志强的皮屑组织。“案发前三天他就在建材市场买了防水布和尼龙绳。“老张把现场照片摊在桌上,两个女孩被摆成面对面的跪姿,“这他妈叫误杀?”
审讯持续到后半夜。陈志强突然盯着单向玻璃喃喃自语:“她们不该穿成那样……“他脖颈暴起青筋,“观音娘娘怎么能露肩膀!”
结案那天,老张去城隍庙上了柱香。功德箱旁坐着个眉眼与小琳七分像的姑娘,腕间朱砂痣红得刺眼。香炉里腾起的烟雾扭曲成工装服的轮廓,供桌上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和那天的出租屋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