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在长沙向韶社区开艺术空间的90后阿猪联合朋友发起“目之所至”社区中老年人摄影计划，为参与者免费提供相机及胶卷，并为成品举办展览。如今已进行到第三届，15名参与者年龄跨度从51岁到77岁，他们拍摄于2024年秋季的作品经收集整理，于2025年2月8日至3月5日期间展出。
阿猪解释，“目之所至”，意为用相机记录下参与者眼中的生活。三年里，这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用镜头拍下他们经过的街道、公园、宅院和身边亲友的脸庞，传达着日常中常被忽视的趣味思绪，也诉说着昔日记忆、病痛甚至生死思考。
“年轻人一败涂地！”阿猪调侃道。这并非是用真正的摄影标准衡量——那是摄影大赛，而在于参与者通过镜头表达出来的生活的丰富与新颖。
遗憾的是，因个人精力，阿猪的艺术空间将随着此次展览结束而关闭。四年前它作为“新花样”突然出现在这个老社区和居民生活，此次闭店，阿猪也打算默默离开，当一个带来过“闹腾”的过客。
给年轻时用过的发圈和现在开得正艳的花合影：好像时光的重叠
“家里最近在装修，有位人工师傅，我觉得他挺帅的，穿个皮衣，很有风格。”两个正在观展的大学生边念照片介绍边笑出声。这是参与者，61岁的周女士拍下的照片。“原来奶奶眼里的帅是这样。”
56岁的邹先生拍摄，“我希望通过镜头记录下这些平凡而又珍贵的瞬间”
15名参与者拍下照片后，阿猪和同事对他们一一进行采访，了解他们拍摄的思绪。比如这位周阿姨还拍下跳广场舞的人群：“小区里有人在跳舞，我每天都会在小区里散步，我觉得很有意思，大家退了休之后过得挺滋润的，不过我不喜欢跳舞，我喜欢一个人。”
58岁的刘女士则拍下自己的发圈：“家中至少有两个买来20年以上却没用的发圈，34、35岁之后我就一直都是短发了。这些发圈很漂亮，它记录了我的年轻时光。现在不是流行断舍离嘛，别人说两年没用的东西就要扔掉，这么久没用的发圈那我肯定得扔掉一个。所以在扔掉它之前，我把它和现在开得正艳的花放在一起，好像过去和现在时光的重叠。”
刘女士拍下的发圈
55岁的廖女士会记录所有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比如小区救助的猫狗，比如江边钓鱼的人，“我站着观察了他们好久，他们就是不玩手机也不会看别的地方，就是盯着江面等自己的鱼。”
廖女士拍下的工人，“天气很热，觉得他们很辛苦。他还朝镜头笑了一下，可惜没拍到”
77岁刘娭毑的照片都是在烈士公园拍的，拍同龄老人，和老伴互拍。62岁的张先生带着相机去了青海旅游，“那个搞劳动的照片是放鱼草到塘里喂鱼。年轻时有时也会参加类似劳动，但感受有点不一样。我们退休了，生活自在，时间自由。”66岁的杜女士也带着相机出去旅游了，不过拍着拍着，就变成朋友拍她和风景。
被老伴拍下的“劳动中”的张先生
还有参与者“什么信息都没留下”。阿猪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复。其中有一位拍了很多张湖南图书馆前张贴的人物故事，阿猪一开始想“参与的阿姨是不是当在交作业！”但后来她想，这也是阿姨提供的一种视角，那些张贴的故事我们常常经过，却鲜少驻足认真观看。
有高校老师带班上学生来展览现场“上课”，摄影计划迎来告别和新的开始
2月28日展览开幕这天，有高校老师带着四十多名交互设计专业的学生来这里“上课”。“那位老师说许多学生都不是本地人，通过网络信息和网红地也很难真正了解长沙本土的生活状态。”而这个展览就是很好的窗口。
也有许多朋友和熟客过来告别。
2021年年初，曾在北京知名美术馆工作的阿猪回到家乡长沙开了这家扎根老社区的艺术空间，给它定调“以愉悦的心态，为大众创造一种轻松的艺术氛围”。
原本是受童年生活环境影响而中意老社区的氛围，但阿猪却收获了更多惊喜。她发现社区里的爹爹娭毑们常常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带上小椅子和朋友聚聊，或者独自按某条固定线路遛弯、并在路上遇见一定会遇到的邻居。她也一度兼职社区里的“手机维修员”——产生信任后老人们也常常来找她帮忙。在年轻人聚焦于自己生活的七彩陆离时，印象中可能“跟不上时代”的中老年人其实也有着各自的消遣方式，充满活力和好奇，只是很少会传达给年轻一代。正是这激发了阿猪做“目之所至”摄影活动的想法。
此前阿猪和朋友为社区中老年放映了一部青春摇滚电影
这四年期间阿猪也积累了不少困扰。从展览策划到具体布置再到空间整体运营，她亲力亲为，力图让艺术作品有更好的呈现。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不少是为拍照打卡的流量，真正产生的艺术思考与交流并不多。她有时感觉这家店像一个禁锢自己的牢笼，让她筋疲力尽。
阿猪和朋友一起布展
“就像在这里上了四年学，接下来想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比起不舍，关店更多是让阿猪感觉“解脱”。她没有在店门口张贴关店告示，也没有告诉那些日常会经过的社区老朋友。
不过，阿猪想自己至少让这些事情发生过。而且它们还可以换一种方式继续——她受邀参加将于三月中旬在望城茶亭镇举办的文化艺术季，彼时正值油菜花花期。她们已招募当地村民参加新一届“目之所至”摄影活动，作品的展览方式将与第一届一样，将照片布置在村民们常常活动的户外范围，通过路线设计，让观展者进一步和拍摄者的生活产生交集，“让艺术更切实地走进生活里。”
潇湘晨报记者 吴陈幸子 实习生 吴雨晴
报料、维权通道：应用市场下载“晨视频”客户端，搜索“报料”一键直达；或微信添加报料客服：xxcbcsp；或拨打热线0731-85571188。如需内容合作，请拨打政企服务专席191766996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