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优化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机制、探索文化和科技融合的有效机制、打造人文经济新业态新场景，着力提升博物馆发展动能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蒋芳
2024年3月参加全国两会江苏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总书记有感而发：“要把博物馆事业搞好。博物馆建设要更完善、更成体系，同时发挥好博物馆的教育功能。”
改革创新成为江苏文博领域的关键词。过去一年，由江苏省委、省政府系统谋划、统筹安排改革任务，省文旅厅等多部门联合印发《推动省直博物馆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若干政策措施》，鼓励博物馆延时开放、打造夜游项目、把优质展览送到群众“家门口”等举措频出，不断探索优化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机制，培育博物馆发展强劲动能。
2024年，江苏备案博物馆年参观人数达1.4亿人次，同比增长40%，位列全国第一。南京博物院、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两家头部场馆文创收入均过亿元，同比增长均超80%。
“数见苏韵·家门口看大展”环省行启动仪式在盐城市盐都区博物馆举行（2024年9月27日摄） 盐城市盐都区博物馆供图
向下扎根 优化文化服务和文化产品供给机制
通体如冰般剔透玲珑，腹部雕饰对称两组蟠螭和铺首衔环耳，盖顶雕饰四条小蟠螭……被网民们称作“小粉炉”的清乾隆芙蓉石蟠螭耳盖炉，从“本单位”南京博物院“出差”至常州博物馆，度过了一个忙碌的春节假期。
和“小粉炉”一起走基层的，还有南京博物院的东汉错银铜牛灯、苏州博物馆的明饕餮纹玉杯、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的清中期掐丝珐琅鎏金太平有象熏炉等。与此同时，数百件文物“分身”也借助数字技术前来“助兴”。
把网红文物、镇馆之宝送到群众“家门口”，是江苏落实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建立优质文化资源直达基层机制”的最新举措。
2024年10月起，以“珍贵文物+数字展+文创艺术”相结合的形式，江苏推出“数见苏韵·家门口看大展”环省行活动。截至2025年2月底，该活动在盐城、徐州、连云港、南通、泰州、常州举办6站，累计接待观众超103万人次，所到之处皆成城市文化盛事。
“以前大多是基层馆向大馆借展品，鲜有热门馆主动组织精品向下‘送’。”连云港市博物馆馆长江睿介绍，过去该馆周末单日平均2500人，巡展期间周末两天分别接待观众3.9万、4.2万人次，刷新全省备案博物馆单日接待量纪录。
“家门口看大展”是改革的一个缩影。江苏《推动省直博物馆高水平开放高质量发展若干政策措施》明确提出，“全年累计延长开放日不少于60天，累计延长开放时间不少于90小时”等一系列举措。省级文件发布后，江苏各地积极响应，南通、徐州、苏州等8个地级市跟进出台相关政策。
夜幕降临下的南京，600多年历史的瞻园里，一场沉浸式演出《金陵·王府往事》正在上演，观众仿佛穿越回明代；淮安市博物馆打破周一闭馆惯例，宣布每周一至周日均正常开放，不再设闭馆日。2024年国庆假期全省92家博物馆延时开放、35家博物馆推出夜游活动……
博物馆频频“破例”背后，是深化文化体制机制改革的积极作为。以瞻园为例，白天，作为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免费开放；晚间则由企业托管，南京市文投集团旗下南京大明文化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南京市演艺集团、南京市越剧团及南京市博物总馆联手打造《金陵·王府往事》，2024年为超过10万人次的游客奉献精彩夜间表演，年度综合营收超700万元。
不仅如此，江苏还积极探索博物馆资产所有权、藏品归属权和开放运营权分置改革，促进博物馆运营形式更多元、更灵活。
向新提质 探索文化和科技融合的有效机制
一伸手，就能触摸到我国古代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磁州窑碎片；一抬头，就能看见瑞兽海马脚步轻盈地奔驰；一点击，自行滑动的屏幕呈现考古遗址保护与利用的现状，旧貌换新颜……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内互动性十足的展陈手段，让观众感受到考古揭秘的惊喜。
“展厅文物墙中暗藏玄机。”该馆讲解员介绍，展览运用场景复原、投影等多种展示手段，增加参与感，让大运河的故事在探索中传承、在交流中共鸣。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这里参观时手机特别费电？我想答案就在观众沉浸式的体验里。”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馆长郑晶笑着说，例如，“运河上的舟楫”“5G大运河沉浸式体验区”等都是“吃”掉手机电量比较多的展厅，通过融合实体展陈和数字沉浸，活态化展示大运河百舸千帆的胜景，让人忍不住举起手机记录分享。
近年，江苏积极推进文化遗产内容数字化和传播智慧化，努力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借助数字技术焕发新活力、展示新魅力。
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公园打造全真互联元宇宙博物馆，带领观众进入用数字复原琉璃宝塔场景的元宇宙博物馆中，感受那座“会发光、会唱歌的琉璃塔”的震撼；镇江博物馆积极开展数字文创跨界合作，与喜马拉雅合作推出“论语玉烛酒令筹筒”和“信仰的力量”有声明信片，在鲸探平台发布论语玉烛和青铜凤纹尊NFT数字藏品等；吴江区苏州湾博物馆等入选全国智慧旅游沉浸式体验新空间培育试点，苏州博物馆、南京城墙博物馆等入选省级新型公共文化空间……
作为文博大省，江苏拥有备案博物馆325家，其中国家一级博物馆26家、位居全国第二，江苏文博热“长红”背后，既有历史文化资源等基础因素，更离不开创新驱动、科技赋能。
作为“纸质文物保护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近现代纸质文献脱酸保护技术文化和旅游部重点实验室”，南京博物院对“纸”的传承保护技术在全国文博领域首屈一指。去年4月，南京博物院副院长张金萍与青海省博物馆副馆长元旦尖措签署纸质文物保护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青海工作站共建协议，文保技术服务辐射全国。
“文明探源和保护传承一体推进，文脉赓续与学术研究密切结合。”南京博物院院长王奇志表示，南京博物院通过“一院六所”的科研架构，积极推进原创性、基础性、前瞻性学术研究，激发文化动力，赋能事业新发展。
据了解，2020年起，江苏在全国率先开展省级文旅重点实验室、省级文化和旅游装备技术研发中心培育认定工作，配套出台《江苏省文化和旅游重点实验室管理办法（试行）》《江苏省文化和旅游装备技术研发中心认定和管理办法（试行）》等。目前，已建成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科研基地5个、省级文旅重点实验室9个、省级文旅装备技术研发中心15个，制定国家及行业标准十余项，数量居全国前列。
以人为本 打造人文经济新业态新场景
随着“文博热”持续升温，热门博物馆“一票难求”，“预约难”成为困扰全国热门博物馆的普遍问题。
江苏将缓解“预约难”作为全省群众身边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集中整治重点内容之一，组建文旅、公安、市场监管、网信等多部门协同治理机制，推动打击“黄牛”与扩大供给共同发力，取得显著成效。2024年国庆长假前后，通过12345热线反映厅直属博物馆“预约难”问题数量大幅下降，涉及“黄牛”问题数量同比下降91.6%。
“一座博物馆，容量总是有上限的，能量却是不可估量的。”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副厅长、省文物局局长拾峰说，我们透过热门博物馆“人从众”的表象，看到优质资源稀缺的真实短板，努力以改革创新推动博物馆打造有吸引力的新产品和有体验感的新场景，着力放大优质文化资源效应。
——“小而美”的文旅消费场景。
“数见苏韵·家门口看大展”环省行活动集合了江苏头部博物馆的明星文创产品，6站合计文创销售收入467万元。展览每到一处还产生辐射效应，带动各地文旅热度飙升，实现文化惠民和促进消费的有机统一。盐城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局长袁国萍介绍，环省行首站盐都区博物馆16天接待观众超过15万人次，带动全市文博场馆接待人次增长100%。
“对历史文化最好的保护，是融入日常生活，成为生活所需。”拾峰说，未来考虑借助大型博物馆的藏品与展陈优势，发挥中小博物馆在展陈时间与空间利用上的灵活性，将大馆展陈移植到中小馆，实现资源互补。同时，发挥小馆的特殊优势，将小馆作为典型文化场景引入商圈、带动消费，促进文商旅融合。
——“无边界”的文化遗产体验空间。
去年秋天，六朝博物馆三楼的一面落地窗登上热搜。只因在社交平台上，对这扇“装满了整个秋天”的落地窗“惊鸿一瞥”，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
“一扇窗的走红启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从来都在，只是需要用时代眼光，发现更多打开方式。”南京市博物总馆副馆长宋燕说。
面向广大青少年持续组织开展“博物知旅”活动；从散布江苏大地的不可移动文物中梳理文脉打造“新四军东进北上”“运载春秋”等文物主题游径；遴选公布10条文博场馆研学游精品线路；融入市集、演艺、非遗展示等新元素新玩法的博物馆特色展区；探索在全国率先建设“云上博物”数字展示空间，集中展示全省近百个精品展览项目，打造“无边界博物馆”……江苏以博物馆及不可移动文物为主干，以特定主题为主线，线上线下关联、串珠成链，推出一批文物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相映成趣、相得益彰的文化遗产旅游产品，以历史文化资源擦亮城市名片，激活城市魅力。
——启智润心的文博“大学校”。
苏州博物馆西馆负一层有个4500平方米的“展厅”，没有一件文物，却是全馆最有人气的地方之一。2023年，这里举办社教活动3389场，吸引参观者超10万人次。
没有一件文物，也能沉浸式感受历史文化。苏州博物馆公众教育部主任吕健介绍，例如在“我的姑苏城”单元中，孩子们可以“穿越”体验姑苏城的一日生活：早上，背着书包上学堂，一路感受崇文重教之风；中午，小船摇到外婆家，卧室收音机流淌出苏州话童谣；晚上，弄堂里躲猫猫……
一座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江苏积极探索建立面向儿童的展教结合阵地，常州博物馆开设“馆中馆”的少儿自然博物馆，扬州中国大运河博物馆为青少年设计“运河迷踪”互动式沉浸展厅，吴文化博物馆开辟适合青少年参观体验的“吴风展厅”……彰显博物馆实证阐释历史、引导价值取向、培育审美情趣的重任。
“改革最本质的要求是创新。实践表明，创新一项机制，就能激活一个领域。”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党组书记、厅长杨志纯表示，文博大省江苏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改革价值取向，坚持守正创新，不断健全优质文化产品和服务供给体系，让文旅高质量发展成果更多转化为提升群众生活品质、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增强人民精神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