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桂芬，今年55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是最小的一个。
从小父母就教育我，女孩子要听话，长大了是要嫁人的，家里不指望我养家糊口。所以，尽管我学习成绩很好，但家里还是没让我上高中，早早让我去学了一门手艺，做服装裁剪。
后来，我进了一家国营服装厂，工作虽然辛苦，但好歹是个“铁饭碗”。22岁那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我丈夫张国庆，他比我大三岁，家境一般，但人老实本分。
结婚后，我生下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那时候，工厂效益越来越差，后来倒闭了，我只能去街边摆摊，接点零活赚钱补贴家用。好在后来政策好了，我自己开了个小服装店，生意勉强维持。
这些年，我供两个儿子上学、结婚，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好在老大成家后，日子渐渐宽裕了些。
三年前，我终于熬到了退休，每月有6000块退休金，这在我们小县城已经算不错的了。可真正退休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享福”的机会。
我没有自己的生活，所有的时间都被家人填满。每天围着儿孙转，既当保姆，又当厨娘，我的退休生活，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可我从来没有抱怨过，因为我觉得，家人好，我就好。
直到上周末，孙子的一句话，让我彻底醒悟了——我这么多年，真的活得太卑微了。
那天是周末，儿子儿媳带着孙子来吃饭。按照惯例，我一大早就去菜市场挑最好的菜，想着中午给他们做几道爱吃的菜。孙子今年六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平时我最宠他，零食、玩具从不缺他一份。
饭桌上，儿媳边吃边刷手机，儿子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孙子则拿着筷子敲碗，嚷嚷着要喝可乐。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饭碗，去冰箱里拿。刚拧开瓶盖，听见孙子笑嘻嘻地对他爸说：“奶奶就像个免费保姆，啥都听我的！”
我手一抖，差点把可乐洒出来。心里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可我还是强笑着，把可乐递给他。
儿子听了，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别乱说话。”儿媳则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接了句：“孩子不就这样嘛，爱开玩笑。”
我低着头，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是啊，孩子的话最真实，他只是把大人平时的态度说了出来。
我回想这些年，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儿子结婚前，我想着他们年轻人赚钱不容易，就主动提出和他们一起住，帮他们带孩子，做饭洗衣。儿媳嘴上说“不用了，妈”，但脸上带着笑，我知道她其实是高兴的。果然，搬过去后，家里的一切都落在了我身上。
每天早上，我天不亮就起床，给一家人做早餐；白天带孩子，洗衣服做家务；晚上等他们回来，还得做饭、洗碗，等收拾完，自己早已经累得腰酸背痛。
有一次，我因为感冒发烧，实在没力气起床，想着儿媳今天轮休，就拜托她帮忙照顾孙子一天。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没过两个小时，就把孩子送到我房间，说她朋友约她出去吃饭。
那天晚上，我烧得厉害，连饭都没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儿子回来后，见我没做饭，皱着眉头问：“妈，你是不是在闹情绪？”
我苦笑着摇头，说自己感冒了。他听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挽起袖子去厨房煮了碗面。可那天晚上，儿媳回来后，他跟她抱怨了一句：“妈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以后要不要请个阿姨？”
那一刻，我心里一阵发凉。
他们不是心疼我，而是怕我撑不住，影响他们的生活。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舍得走。我怕他们忙不过来，怕孙子没人照顾，最重要的是，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必须品”。
直到孙子那句话，让我彻底明白，我不过是个“免费保姆”，他们早已习惯我的付出，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儿子小时候，我一个人带着他和弟弟，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生怕他们吃不好、穿不暖。可是他们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却从未问过我一句：“妈，你累吗？”
我想起前年春节，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去旅游，留我一个人在家过年。他们回来后，轻描淡写地说：“妈，你一个人过年也没什么吧，反正你也不喜欢热闹。”
我想起那次我生病住院，还是邻居帮忙送我去的医院。儿子来了，第一句话不是问我好点没，而是问医生：“妈的病严重吗？要住几天院？”
我以为自己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可实际上，我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随时可以被忽视，甚至被取代。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把儿子和儿媳叫到客厅，平静地说：“我想搬回自己的房子住。”
儿子愣了一下，问：“妈，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有，就是想过点自己的生活。”
儿媳听了，连忙说：“妈，你一个人住不习惯的，还是在我们这儿吧，正好还能帮忙带带孩子。”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可是，我也想让你们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
儿子还想再说什么，我摆摆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那天下午，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回了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房子不大，但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这是属于我的空间。
刚开始，儿子儿媳还时不时打电话让我回去，说孙子想我了。我每次都会去看看，但不再主动帮他们做家务，也不再全天候照顾孙子。我告诉他们：“你们是孩子的父母，该你们承担的责任，不能推给别人。”
慢慢地，他们习惯了自己的生活，而我，也开始真正享受自己的退休时光。我去公园跳舞，和朋友一起旅行，甚至报名了一个书法班，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一次，我在湖边散步，看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阿姨，正耐心地教孙子认字。她笑着对我说：“帮孩子们带孙子是应该的，但不能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我恍然大悟。是啊，孩子终究会长大，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也该有自己的晚年。
如今，我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儿子儿媳偶尔会带孙子来看我，每次来，都会主动帮我做饭、收拾屋子。孙子也不再让我“伺候”他，而是学会了自己收拾玩具，甚至会帮我倒水。
有一天，孙子抱着我的腿，抬头看着我，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你现在好开心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是啊，奶奶终于学会了怎么对自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