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有故人
张世连
五、千里他乡访故知
我住进了军区接待站,就只能按登记的先后次序排号等车进西藏。次日上午我去了解一下客运情况,获悉按顺序要等好几天才有可能轮上我乘解放牌车赴藏,这正合我意,乘机走亲访友吧!我最先去离接待站不远的西宁市商业局找权会汉哥。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右边墙上有大字标语:“揪出保皇狗xxx”。我笑了一下,就进去了。走到院子里迎面走来一个瘦瘦的老同志,我上前问:“老同志!您认不认识权会汉?我是他老乡,找他有点事。”他很友好的说认识,并详细告诉我他上班的楼房号和他所在的一楼办公室门牌。我向他致谢后,很快找到一座二层楼。从楼门进去向右拐,顺过道一间间的看门牌,终于看到是左侧最后那个门。我轻轻推了一下门,发现里边是插着的。我即按在部队进见首长那习惯了的动作,先轻轻敲门尔后喊了声:“报告!”听里边有人应了一声就走过来开门了。
门一开,我看到就是他。高兴地喊一声:“会汉哥!”他看到我是一个军人,很惊恐。又听喊他哥,一时认不出我是谁,仍很愕然。我马上说:“我是小连!”“啊!你是小连?是张叔叔家小连!”“是!是!”“哎哟!好多年没见,长成大人了。”他很兴奋地问我:“你啥时侯参军了?部队在哪里?”我忙告诉他说:“我在西藏当兵,是路过西安时,听三伯说你在这里工作,来看看你。”“你是住在昆仑路那接待站吧!”“是的!”“你来时候看没看见那大字标语?”“看见了!”我笑了,他也笑了。
说话间,我发现这个很大的办公室里摆四张桌子就他一个人上班。他很快把他桌子上的东西锁进抽屉,就要陪我回家,我说:“没下班能走吗?”他看了一下手表说:“还有十几分钟就下班了,走吧!”
到家里十来分钟后,嫂子也回来了,她很吃惊,没想到离别十几年了,我会突然到这儿来。那天他们两个儿子都不在家,就我们三人吃了午饭后,边吃边聊十几年前一块在西安时的趣事,饭后他俩要上班,我即告辞。他把我叫到室外隔壁的厨房里,让我看了看那扇旧木板门背后的钉子上,挂了一个表面灰尘很厚的旧塑料兜。只见兜里全是干菜叶子,他从叶子里拿出一把钥匙让我看,告诉我说:“近几天你没事就过来玩,全家公用钥匙就在这里放着,你任何时候过来都行,若家里没人你就自己开门进屋,暖水瓶里有开水……”我说:“明天有点事,来不了,后天过来。” “那后天早点过来,我在家等你。” “好!”
我走在回接待站的路上回忆着我小时侯在西安时,和会汉哥相处的很多事,又直感到原先我父母亲和他们家的关系可不是一般关系,要不咋会把房门钥匙收藏处都告诉了我。
第二天上午我去离火车站不远的东关大街191号院走访康素玲,非常凑巧正好她调休在家没上班,那个列车员张素兰也轮休没事,在她家玩。我一叫:“素玲姑!”她就认出了我,感到非常突然。她又非常热情的介绍张素兰和我认识,张素兰非常热情友好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呀!”交谈了一阵,张素兰邀我去她家里,我说时间紧迫还有别的事要办,表示以后一定去。
我临走时,张素兰很详细地描述她家住在车站东边约五十米的地方,那里有一排门朝北的房子,让我记住她家门牌号。还说她家门口有个公用自来水管龙头,很好找。一再表示只要她在家,帮忙买客车的卧铺票没问题云云。我临走向她俩说:“谢谢素兰姐!谢谢素玲姑!原来这远离家乡的西宁还有这么多近人!”
回接待站后,发现和我同时休假的胡家保、罗金明等同志都回来了,大家很开心热闹。第三天早饭后我一路小跑到会汉哥家时,看见他刚锁上门准备上班。他一见我来,忙又将门打开,把桌子上的一个装着个盆子的竹篮子给我说:“你骑咱的自行车去大十字街xx饺子店买两元钱馅,咱家有面,中午咱包饺子。”我说:“好!好!”我又看到盆子里还有两元多钱和肉票,另外还有个给我留的个纸条子。
我把肉票装好,忙把人民币和纸条放在桌子上。他一把将人民币抓起塞我衣兜里推出自行车就锁门。我只好把篮子挂上车把,骑上车走了。我很快把馅儿买回来,就动手和面,一个人在屋里包起了饺子。我大约包了有三分之一的饺子时,哥嫂回来了。
我问他们咋下班这么早,他俩都说现在上班要求不严格,只要不影响担负的工作,临时家有事可提前点走。哥和嫂正夸我饺子包的好看,忽然俩孩子回来了。他妈说:“这是你世连叔!”弟兄俩都弄不清是咋回事,他父亲忙给他俩讲过去的事。我说:“这老大我见过,不过那时他很小刚会走,我也才十来岁。当时可有意思,嫂子问我:‘小连!娃娃管你叫啥!’我随口回答说:‘叫哥哥!’嫂子笑了!我猛然想到不对,马上自已纠正说‘叫叔叔!叫叔叔哩!’……”听我说到这里,大家全都笑了,我操起小擀面杖就擀面皮来。
会汉哥见我是一只手擀另一只手转面皮,动作很快可供他四人包,大为赞扬。吃饭时还喝点小酒,据会汉哥说他那酒是酒精兑凉开水兑出来的。我不会喝酒,只喝一点,品不出啥味来。边吃饭边聊天,充满了对十多年前在西安处邻居时的回忆。其中我激动地向大家述说我记忆最深的一件事:“庆祝抗战胜利那天,西安东大街各家放鞭炮,大人们都欢呼小日本投降了!其实我根本不懂投降、胜利是啥意思,只懵懵懂懂领会我们打赢了。
又见会汉哥风风火火跑来我家向我父亲说:‘张叔!斜对门那家武华楼(即:武华金店)先放一挂鞭炮太短了,嫌丢人了又买一挂长鞭炮重放了一遍’我父亲说:‘他真该放挂长鞭’……”会汉哥也激动地说起解放前1948年小学校放暑假,年仅六岁的我被歹人用迷魂药拐走,又自己跑回来的事。他说:“你真胆大,生就是个当兵的料。”我笑了!
聊天非常愉悦,只感时间过的太快。临离开会汉哥家,我看着大侄子戴顶黄军帽挺精神,小侄子戴的是一顶蓝色鸭舌帽。我说:“明天我过来给你带一顶军帽,你们俩就一致了。”小侄子听了特开心。总之,那次在年长我十多岁的世交老哥哥家相聚十分开心。心里说:这千里他乡遇故知,西出阳关有故人呀!
(未完待续)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
张世连:1942年3月生于西安,1958年12月入伍。历任气象站长、副连长等职。1985年3月转业,2002年3月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