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1月13日上午九点左右,蒋君章接到中央部打来的电话,对方催陈布雷去开会。蒋君章问负责管理陈布雷日常生活的陶副官:“中央部说马上要开会了,布雷先生起床了没有?”

陶副官回答道:“陈先生还没有起床,昨夜似乎睡得很迟。”



陶副官的话让蒋君章回想起昨夜,昨天晚上陈布雷曾叮嘱他不要让客人进来,他需要休息,便回答说:“布雷先生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请一次假吧。”

十点过去了,陈布雷的房间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蒋君章感到有些奇怪。对于布雷先生,他是了解的,布雷先生有一个习惯就是准点起床,八点左右起来后,再休息,但不会到十点还没有动静,而且一向不关门的布雷先生,竟然破例把房门紧紧关起,这一系列动作让蒋君章感到很奇怪。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君章着急了,便喊道:“陶副官,你快上来看一看,从气窗上看!”

陶副官立刻行动起来,推开气窗,朝着里面不断张望着,紧接着用十分迫切地语气喊道:“陈先生床上的帐子放下……”

还没等陶副官说完,蒋君章便破门而入,房间内一片寂静,陈布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人已经归西了。



蒋君章含着眼泪,给总统官邸周宏涛秘书打去电话,汇报了眼下发生的紧急情况,接着又打电话给总统府第二局局长陈方,还有中宣部副部长陶希圣等人。

给这些政要大员一一打过电话后,蒋君章又立刻给陈布雷的妻子王允默打去电话,很快,上海的长途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王允默的声音:“蒋秘书,有什么要紧的事?”

“陈师母,你快来,布雷先生……布雷先生他……”

“啊?布雷怎么了?”

“他去世了……”

短短四个字,蒋君章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啊!”

虽然远在上海,但却可以从这声“啊”中听出满满的震惊和凄凉。

王允默是陈布雷的第二任妻子(发妻因生陈琏不幸逝世)。

他们的感情非常稳定。



国民党阵营中的一些达官贵人,不乏三妻四妾,唯有陈布雷温柔体贴,十分专一。

王允默虽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是陈布雷对她温情有加。

王允默不但懂得丈夫的包袱,还能够视他跟发妻的孩子为己出,就拿陈琏来说,陈琏是由外婆带大的孩子,1921年陈布雷跟王允默在上海安家后,便把孩子们从老家接了回来。

王允默是贤惠的人,也曾受过教育。她这时也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前房的五个孩子,需要费心费力。但是对于陈琏的教育,她却格外有耐心,格外重视,她亲自教陈琏识字、描红、学大楷、背古诗,一直教了两年。王允默对陈琏疼爱归疼爱,但是该管理的时候还是要管理。

每当吃饭,每个孩子面前有一个小碟子,分食制,吃完了小碟子里的菜,才能吃公碗的菜。陈琏上面的四个哥哥姐姐早已被训练得习以为常,可是在外婆百依百顺下长大的陈琏却不习惯这种规矩。



她喜欢吃肉,根本不喜欢吃碟中的干菜,王允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责备。可是陈琏并不在意,继续用筷子去夹别的菜,王允默发话:“你要把这个小碟子里的菜吃完才可以夹新菜,你不许挑食,盘子里的菜都是有营养的,要先把它吃完,否则剩下的谁来吃呀?”

虽然王允默对陈琏很严格,但这也说明王允默是把陈琏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她在教她做人的规矩。

王允默多年对孩子的付出,都被陈布雷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至于陈琏跟王允默,她们后来的关系非常好,陈琏也把她当作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今陈布雷突然离世,这让王允默如何接受。

在王允默和陈琏赶往陈布雷寓所期间,蒋介石也匆匆忙忙地赶来。蒋介石穿着长衫马褂,沉着脸,面显悲凉,蒋君章陪着他上楼。

蒋介石面对这个追随自己20年的部下,百感交集。确实,像陈布雷这样的文才不可多得,自1927年陈布雷来到他的身边后,他就发现陈布雷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自从陈布雷跟随他后,只要他还未睡下,陈布雷也就不睡;他起身前,陈布雷早已起身了。陈布雷,温良恭俭,一向崇尚节俭。

身为国民党,身为国民党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没有做官的想法,一心想待在蒋介石身边。

如今,陈布雷去世,蒋介石也开始埋怨自己,埋怨那天他对陈布雷说了重话。其实在这之前,陈布雷就已经目睹国民党的高度腐败、军事上的连接失败和各派之间的无尽夺势。

虽然陈布雷身为国民党要员,身为老蒋的亲信,但他始终是爱国的,也没有做过伤害共产党的事。陈布雷曾经对已经加入共产党的女儿陈琏说:“怜儿,我也爱国。想当年我在老家读书的时候,还曾组织过反清组织,在杭州读书时也参加过护路拒款活动……”

他想爱国,但他也想效忠于蒋介石,多重矛盾下,陈布雷选择服药自尽。



陶希圣把蒋介石的指示转告给王允默:“总统的意思,对陈故中委拟举行国葬……”

面对蒋介石给予国葬一事,王允默说:“惟思先夫一声尽瘁国事,衷心惟以国家人民为念,而立身处世,尤向崇尚俭朴澹泊,故丧葬诸事,深望能体其遗志,力求节约……”

紧接着,王允默继续说道:“先夫生前因爱杭州山水之秀,曾于范庄附近购地一方,并有终老西湖之想,故长眠之地……”

宋美龄回去跟蒋介石讲了王允默的态度,蒋介石在房内踱步了几圈,他一边踱步,一边思潮翻滚。

自从戴笠因飞机事故去世后,他又一次感到若有所失。他这个追随他20年,日日夜夜为他起草文稿,忠心耿耿,又是一尘不染的人死去,就像失去了左右臂膀。他不禁提起发抖的手,战战兢兢地写了一副横匾:

“当代完人”



后来,陈布雷被安葬在杭州西湖九溪。九溪是旅游景区,平日里游客很多,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埋葬着一位曾经的国民党风云人物陈布雷,或许,不被后人铭记,无人知晓,反而是陈布雷心中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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