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是淮安电厂职工,年龄大何家文十岁,丧偶;跟丧夫的何家文组成半路夫妻后,他成为陈光明的后爸。
老范,之前还有儿有女,儿子名叫范录,也在电厂上班;女儿名叫范小琥,已经出嫁。
老范,父母双亡,有个妹妹,不过这妹妹是他母亲当年改嫁时就带过去的,两人关系不亲,已经很多年不走动了。
跟何家文相亲认识后,老范坦诚地说,自己也得过肺结核,与何家文在这方面谁也不嫌弃谁。他看上了何家文的年轻貌美,温柔恬静,脾气好。
何家文看上了老范的朴实,家庭关系不复杂,觉得这男人老实本分,为人简单,她能掌控。还有重要一点,老范工作稳定,有房有存款。
结婚之前,何家文就跟老范谈好了,婚后老范领取的工资,每个月要拿出一部分给家文支配,这个钱,随着物价上涨相应增加,何家文用于两人家庭的日常开销;而何家文自己的工资,可以攒起来,供应儿子陈光明上学用。日后,陈光明考上大学,每年的学费,由老范支付。
从这谈妥的结婚条件可以看得出,这半路夫妻,是各取所需了。
老范在电厂,有个好人缘,因为电厂的工会主席是老范曾经的徒弟。工友们看到何家文,就会打趣老范,艳福不浅啊。
原配丈夫陈卫国病逝后好几年,何家文才答应嫁给老范了。何家文跟老范这夫妻关系,可远没有她跟陈卫国那样的恩爱纯粹。何家文之所以改嫁,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儿子陈光明。
陈家老太太去世后,老陈家全凭陈卫国维系支撑着,兄弟姐妹之间才勉强走动一下,貌似和谐融洽,其实已经离德离心了。
陈卫国去世后,陈家就完全没有凝聚力了,一盘散沙。
在陈家,老大陈克思,其妻子名叫陶忆敏,这夫妻俩挺自私自利的,遇事从不为弟弟妹妹着想。
还记得陈卫国临终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抓了一下大哥陈克思的手,想把儿子陈光明托付给大哥大嫂多照应一下,这样的话,他死后也就可以瞑目了。
没想到,陈克思满眼嫌弃弟弟握了他的手,赶忙挣脱,担心被传染了。
就这一个赶忙抽出手的细微动作,直接凸显出陈克思对陈卫国毫无同情心,也没有兄弟之情啊。
陈克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死,死得稀里糊涂,让人笑掉大牙,还不如弟弟陈卫国之死呢。
陈克思发现自己有阵子看不清楚东西,怀疑是得了白内障,就去医院检查,结果是他患上了阵发性失明,可能是由于视网膜中心动脉出了问题。
陈克思本来耳朵就不好,听力有点问题,如今这眼睛也看不清了,他就很烦躁,工作上也不能再教课了。
中秋赏月时,陈克思附庸风雅,开着音乐抬头看月亮,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火急火燎地问他在哪儿?说女儿被撞、出车祸了,在某某路口,赶快过来。
宝贝女儿,虽然不是亲生的,而是抱养的,但在陈克思心中,女儿对他最重要了。听闻女儿出车祸,陈克思赶忙站起来,连眼镜都没摸到就慌忙出门了。
本来就患有眼疾,加上眼镜也没戴,陈克思一出门才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路啊。但事发突然,陈克思想着不能耽搁,这一片毕竟自己平日里上下班经常路过,伸手摸着也能走到妻子刚才讲的那个事发路口,赶快去救女儿。
这路面上,有一处下水道堵塞了,窨井盖打开着,旁边竖立有警示牌,提醒行人不要靠近,绕道走。
陈克思看不见啊,他只影影绰绰看到有个牌子,心想着绕过去就行了,结果一脚踩上虚掩着的窨井盖,整个身体直接跌落进下水道里了,下水道里的污水很快就没过了陈克思的头顶。
陈克思就这样死掉了,犹如一只蚂蚁,死得微不足道,甚至死得让人好笑。
陈家,还有陈春华和陈春荣两姊妹,由于担心何家文改嫁,就跟陈光明说要时常回家看看,要不然他妈跟人走了,不要他了。
由于何家文嫁入陈家后,率先生下一个儿子,很得陈老太欢心,不能生育的大嫂陶忆敏,就对何家文恨得牙根痒痒了。如今,看到何家文丧夫,成了寡妇,陶忆敏别提多高兴了,暗地里很是幸灾乐祸。
因此,陈卫国病逝后,何家文母子在陈家,饱受冷眼和冷落,没人愿意帮她们,母子俩只能相依为命,冷暖自知了。
丧父后,陈光明变得很敏感,成为一个心事很重的男孩。这孩子一旦想起父亲活着时,陪他打雪仗玩耍的场面,就禁不住热泪盈眶。
由于孤单,陈光明把时间用在了学习上;由于时常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没有父亲,陈光明把满满的不甘心和对抗命运的劲头也都用在了学习上;这样一来,陈光明从小学习成绩就好。
听说妈妈要改嫁给老范了,陈光明不乐意。看到妈妈一个人非常辛苦,而老范对妈妈确实不错,陈光明才勉强答应了妈妈的婚事,但是提出一个条件,妈妈和老范结婚后不能再生孩子。
在何家文和老范看来,陈光明所提出的这个条件,他们很好满足,因为她和老范都有孩子,也都没有心思再生养了,只是想找个伴儿,搭帮过日子而已。但这些,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何家文与老范的婚礼,非常简单,只摆了一桌酒席,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庆贺一下,就算结婚了。
何家文只请了大姐何家丽一家人,因为此时的何家已经被何家喜闹腾得乌烟瘴气了,老六何家喜以女儿小曼要上小学,她要住回娘家来照顾妈为由头,把大姐一家人给撵出何家老屋,然后何家喜鸠占鹊巢了。
老六与老大对着干,彻底闹翻了,其他姊妹也就根据自身利益,进行了选边站队。
阿奶去世后,何家经历的这一场“家变”,使得何家文跟老范结婚后,何家文很坚定地站在了大姐何家丽这边,跟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基本就不往来了。
何家文跟老范一起过日子,还算舒坦,但陈光明在这个新家,却感觉拘束,非常难受的那种拘束。
因为,老范的儿子小范,二十多岁了,还没成家,下班后也会在这个家里窝着。老范和小范这父子俩,都喜欢打麻将,周末会约几个人来家里打牌,而陈光明听到这打牌声,就很反感,也觉得这打牌声影响他看书学习。
为了融洽夫妻关系,同时帮老范一个忙,何家文要自己工作的药厂里的一位女工,介绍给老范的儿子认识。
这女子名叫米娟,长得挺漂亮,但家境不太好,属于从城乡结合部走出来的。
范录看到米娟的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虽然米娟嫌范录个子矮,但毕竟范录在电厂上班,工作好,米娟还是答应了,两人很快就结婚,有了个女儿,取名范妮妮。
小两口想过过二人世界,就把范妮妮带到老范这里,代为照看一段时间,这使得老范家里,很吵闹。
陈光明就不愿意回家,陈卫国生前留下的饲料厂那个房屋,成为他躲避纷扰的好去处。
后来,饲料厂的房屋拆迁了,陈光明感觉自己无处可躲,就下定决心,要把学习搞好,通过高考走出一条路来,然后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家。
陈光明上高中,选择了文科,他的考试成绩经常在文科班排名第一。
陈光明参加高考,考得还行,但填报志愿没填好,结果被第三志愿录取,这是新合并的一所一本高校,算不上重点大学。
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也为了尽早远离老范和妈妈组建的这个家,陈光明没有复读再考,而是想着学校不好就不好吧,反正是个一本大学,到那里好好学,争取日后考研考个重点院校,只能选择曲线救国了,因为他没有任何别的资本或者资源可持有。
老范作为光明的后爸,想着儿子考上大学了,这是高兴事,就摆酒请人来好好庆祝了一把,给光明摆了一场庆功宴,热热闹闹的。
陈光明,毕竟是陈家的血脉,考上大学这是大喜事,姑姑陈春华、陈春荣也递上了红包,但这是很抠抠搜搜的红包。陈光明还跟她们言语不和了,心想着跟父亲这边的关系,算是一刀两断了吧。
何家文偶尔会在水厂路菜市,能碰到陈春华,这陈春华还是假装没看到家文,何家文自然也假装没看到她。何家文,与陈家基本就没往来了。
陈光明大学期间,很少回家,寒暑假,他要么勤工俭学,要么经过五姨刘小玲的介绍去南方打工赚点钱,来养活自己,供自己读书用度。
大学毕业,陈光明选择考研,他觉得这起码有两个好处,其一,可以多学知识,为日后走出校园、走向社会铺路;其二,考研是他能给家里讲的,不回家的最好理由。
听闻儿子要努力考取研究生,何家文很高兴,觉得光明太懂事了,有志向,好样的!
陈光明考研,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是公费研究生,他就去上海求学了。
有院校的各种奖学金,加上参与研究生导师的课题,陈光明还勤工俭学,他在读研期间,不但不向家里要钱了,还把自己赚到的钱寄给了妈妈和老范一些。
何家文收到儿子寄来的钱,直接就落泪了,感慨万千,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同时她这当妈的也老了。
老范看到陈光明经济上独立了,不再需要他这个后爸来交大学学费了,自然心中乐呵。
那年过年,陈光明回家了,看到妈妈和老范生活上过得好,两人确实有夫妻感情了,相处挺融洽的,他对老范之前的介怀,也直接消散了。
除夕夜,陈光明站在窗口,陪着母亲一起看窗外的烟花,何家文突然感觉饿了,就让老范去随便弄点吃的来。
老范去厨房,做了一锅汤面条,有肉片炝锅,荷包蛋打底,盛好三碗,赶快端了过来。
陈光明与他们一起吃饭,边吃边看窗外烟花,这时候,他感觉内心暖暖的,心想这就是家的味道了吧。从此,陈光明与老范,和谐相处了。
后来,米娟下岗了,在家带孩子,靠小范养活;老范劝何家文,让她干脆也买断工龄,拿一笔钱回家休息算了。
何家文不以为然,她自掏腰包向药厂交了集资的钱,要继续留在厂里上班,因为何家文认为,有个工作,这是她的生活保障,才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