桠子口名不虚传。两边游龙似的山脉忽然同时外扩张,使两条山脉中间形成了一大片开阔的谷地,然后山脉又像个大葫芦一样往里边收拢。庞大的山谷出口如同葫芦嘴,桠子口由此得名。

桠子口外是三条岔路,分别通向湘西南、湘正西和湘西北三个方向,桠子口是进入山谷平原和进入湖南腹地的必经之地。

侦察排急行军到达了桠子口村外。

张虎立即发布命令:副排长和三班,随我在桠子口现场调查僵尸诈尸的事件。一班和二班,分头到附近村屯调查。主要是弄清这么三个问题:一,谁在现场看到过僵尸诈尸来着,诈尸究竟是什么样子?二,谣言是哪里来的?有没有生人在村屯住过,散布过谣言?三,赶尸帮往什么方向走了。



一班和二班接受任务后分头走了。张虎等人向寨子走去,不久就遇到了来迎接他们的民兵。

民兵说:大军同志,你们总算来了。区长和村长、民兵队长都在村长家院子里等候着你们呢!

赵越急切地问道:请问民兵同志,你们这里果真有僵尸诈尸了吗?

民兵说:果真有呀!被僵尸抱死的民兵还在村外停着呢!

张虎和蔼地问民兵:请问老哥们,僵尸诈尸的时候,你们都在场吗?

民兵摇摇头,老实地说道:没有。

一行人说着话,渐渐接近村寨。寨子里的看家狗看到生人到来,疯狂地吠叫起来。

区长和村长知道有生人来了,立刻迎出来。果然是风尘仆仆的剿匪侦察排。



区长老远就伸出手说道:欢迎欢迎,欢迎侦察排来到桠子口!我是这里的区长,姓孙,同志们喊我老孙好了。然后又指着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桠子口的村长,这位是桠子口的民兵队长。

张虎和赵越急忙向区长敬礼,和村长、民兵队长握手,然后掏出湘西剿匪指挥部的介绍信、证件等交给区长验看。

村长说道:我是土家人,来,大军同志,我们到堂屋里坐吧!

这是一所三大间的木板结构的大房子,底层是牛圈和杂物仓库。一头水牛正在圈中吃草,看到有人来,“哞”地长叫一声。

大屋的旁边是竹制的吊脚楼。吊脚楼建筑得很精巧,不但飞檐翘角,而且外面是三面围廊。



围廊的挂柱也是竹子的,虽然没有木质的雕刻,但却用竹篾和竹竿编织出了许多图案,让人看了不但觉得别有情趣,而且赏心悦目。

张虎和赵越跟随区长、村长来到二层的堂屋里。火塘里点燃着木柴,尽管大年临近气候寒冷,但是屋子里暖烘烘的。火塘上的铁三角架上吊着一个粗陶水罐,里面的水正哗哗地翻腾着。

大家围着火塘坐在竹制的小方凳子上。村长给每个人都沏上了一碗湘西桠子口特有的云雾茶,说道:喝茶,喝茶。这茶虽然粗砺,但是味浓,生在桠子口的云雾山,是这里的特产。

区长问张虎:排长,你会抽这竹烟筒吗?抽一口解解乏。

张虎笑着摇摇手说:谢谢,不会。



区长说道:这湘西的竹烟筒,可是联系群众的好东西。我自从部队转业当了区长,就喜欢上这东西了。走到那里,群众把正抽着的竹烟筒往你跟前一推,看你嫌恶不?你要是不抽,老百姓就心里嘀咕你。你要是高兴地接过来,连他抽过的唾沫都没擦就过瘾地抽起来,老百姓就买你的帐,认为你这个共产党的干部和群众贴心,瞧得起他们。你看,联系群众的第一关就这么简单!

张虎说:区长,那唾液可是传染疾病的最可怕的媒介呀!还是应该尊重科学,移风易俗。

区长说:我知道。可是怎么办?你是怕传染,还是想和老百姓贴心吧?基层呀,可是有许多两难选择呢!

张虎感慨地说道:如果老乡给我敬烟,我真不知怎么办好?反正不能连唾液都不擦就吸!可也不能得罪老乡。



赵越说:其实,最好的拒绝办法,就是不会!

区长说:就是不会,也要硬着头皮抽!至于移风易俗,那肯定是以后的事情。好了!我这就算联系群众的开场白吧!咱们闲话不说了,书归正传。张排长,你想知道什么情况,就说吧?

张虎说:我想了僵尸在桠子口哨卡诈尸抱死民兵的具体情况,特别是细节,越详细越好。

区长对村长和民兵队长说:这得你们俩介绍了。谁叫你们俩是桠子口的地头蛇呢!连我和张排长这些强龙,也得听你们的了。说吧!

村长和民兵队长的拘束心理被区长的幽默和风趣打消了。两个人有说的,有补充的,把那天桠子口僵尸诈尸的情况很认真地描绘了出来——



腊月二十三那天,是汉族人的小年,明天二十四正是土家族的小年,所以,这天桠子口的行人人非常多。

下午时分,从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了当当的阴锣声。

正在桠子口哨卡值勤的苗族民兵副队长岩波,向赶尸帮来的方向看了看,对值哨的民兵说:赶尸帮来了,我们做好检查准备。你们拿出点勇敢精神来!

苗族民兵田竹和布依族民兵安哨立刻紧张起来。

田竹说:岩波副队长,过去我们在值哨时可是从来不检查赶尸帮的。

安哨也说:是呀!在湘西,自古以来对赶尸帮都是敬而远之,怎么能够盘问、检查他们呢?



岩波说道:你们忘了吗?前些日子,村长传达了上级的命令:大年期间,不管是马帮还是赶尸帮,不管他是云贵来的,还是川陕来的,必须详细检查赶尸匠的身份和籍贯。

田竹紧张地问道:赶尸帮不服从检查怎么办呀?人家有人家的规矩。

岩波回答道:对于那些不接受检查的,咱要先说明道理,后强行检查。

安哨问道:可是,人家拒绝检查咋办呀?

岩波干脆地说道:对那些公开抗拒检查的赶尸帮,我们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坚决扣押。

田竹劝说道:岩波副队长,我们可都是苗人呀!赶尸的咒语和法术是我们的老祖阿普传到湘西的。我们苗人历代都对赶尸匠敬若天神。他们可是‘老司’(巫师)呀!



岩波解释道:田竹,我也作难呢!检查吧,有些违犯祖宗的规矩,不检查吧,上级有命令,放跑土匪谁负得起责任?所以,忠孝不能两全了,检查吧!

田竹回头问同伴安哨:安哨,你说呢?

安哨说道:我虽然是土家人,但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湘西的大山里,对赶尸帮始终很敬畏。说实在的,我们土家也出了不少赶尸匠呢!既然上边有命令,我看,咱就应付应付吧!

当!当!当!

阴锣声越来越近,已经看得见“赶尸帮”的引魂师傅手舞足蹈地跳跃着向哨卡走过来了。

往来的行人听到阴锣的声音立刻驻足退到了路边,静静地等待着赶尸帮过去。



当!当!当!

赶尸帮离哨卡越来越近。走在前边的引魂师傅(赶尸匠)身材粗壮,上身是过臀的短尸袍,下身是黑色僵尸裤,头戴贴满了朱砂符录的黄裱纸条的帽子,满脸的阴邪之气。

他半侧着身子对着后面的僵尸,跳跃着引尸鬼步前进。手中的白色招魂纸幡在风中呼啦啦地飘动着,那随手抛撒的纸钱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在路面上。

赶尸匠身后,是两个腰中连接着草绳的僵尸,高高的僵尸帽上贴着朱砂笔写的符录贴子,脸上蒙着黄裱纸,黄裱纸上挖了两个洞,露出了僵尸阴森的、愤世嫉俗的冷漠的僵死眼神。

僵尸身上穿着肥大的僵尸袍,身体僵硬,四肢僵硬,一步步“噗踏”、“噗踏”地走来。虽然行走的姿态僵僵板板,枝枝杈杈的,但是,那步伐绝对地和引魂师傅保持着一致,绝不拉下分毫。



路人默默地观察着。行人甲低声嘀咕:不得了!这赶尸的师傅功夫好高啊!居然能够把僵尸训练得如此听话!

行人乙说:你看他们步伐一致,脚步轻快。这师傅法术确实不低!

赶尸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那些退避到路边的人稍有不顺眼的,就抛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光,接着是引魂幡一指,口中咪哩吗啦的一顿诅咒,使路人立刻噤若寒蝉,心悸不已。

细心观察“赶尸帮”,他们似乎像正常行人那样做好了过卡接受检查的准备。

田竹和安哨硬着头皮挺立在哨位上,怀着“砰、砰”的心跳,远远地看着“赶尸帮”越来越近。



赶尸匠看着哨卡前站岗的民兵心生诧异:呦嗬!桠子口的民兵今天不对劲儿:他们居然见了赶尸帮还不退避?看我做法使咒惩治你们!

当!一记阴锣响。赶尸匠嘶哑着嗓子大声说道:老君有言,急急如律令,前方有哨卡,僵尸往前冲!

当!又是一记响亮的阴锣。声音干涩而刺耳,人们闻之,心头一震。

赶尸帮的步伐看似仍然不急不徐地行进,实则赶尸引魂师傅的步伐加大了。跟在后面的僵尸似乎也警醒起来。噗踏,噗踏!僵尸的脚步加大了、加快了。噗踏,噗踏!僵尸的踏步落地有声,震人心弦。(未完待续,敬请续读)



(特别说明:赶尸图片选自网络。若侵权通知即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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