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荣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写的是鄂温克族最后一个酋长女人对这个弱小民族顽强抗争和优美爱情的回忆。 董宇辉非常喜欢这部作品,曾立下豪言: “等我死后,我一定要在我的墓碑上写上我把一本好书卖到了150万本。” 而事实上,在他的推荐之下,《额尔古纳河右岸》销量已破500万本!作为一部“纯文学”,惊不惊人? 这本书的精彩之处不胜枚举,这里专门说说据说我们中国作家基本上写不好的“男女之事”。 如果真如论者所说,那些作家的描写,要么失之古板,要么失之猥琐,那么迟子建的描写是做到了又羞又美,又含蓄又直白…… 简直是太高级了,以至于我这样偏于“传统”的人,也敢于公开讨论这个话题了。
废话不说,我们来看书中几组夫妻生活的描写,确实非常精彩!
第一组:“我”的父亲林克和母亲达玛拉制造的“风声”:
希楞柱(类似蒙古包)里也有风声,风声中夹杂着父亲的喘息和母亲的呢喃,这种特别的风声是母亲达玛拉和父亲林克制造的。母亲平素从来不叫父亲的名字,而到了深夜他们弄出了风一样响声的时刻,她总是热切地颤抖地呼唤着:林克,林克。父亲呢,他像头濒临死亡的怪兽,沉重地喘息着,让我以为他们害了重病。然而第二天早晨醒来,他们又面色红润地忙着自己的活计了。就在这样的风声中,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不久,我的弟弟鲁尼出生了。
这是一个小女孩视角的描写,感受非常真切自然,特别是“让我以为他们害了重病”令人忍俊不禁,也许还能触发一些朋友的童年记忆呢!
第二组:“我”与第一任丈夫拉吉达结婚当晚,亲身体验到了她所熟悉的“风声”:
我把头埋进拉吉达的怀里,告诉他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过。拉吉达对我说,他会让这种温暖永远伴随我。他亲吻着我的一双乳房,称他们一个是他的太阳,一个是他的月亮,他们会给他带来永远的光明。
写得赤裸,却又极圣洁。一双乳房被拉吉达称为太阳和月亮,真让人不得不感叹,爱情能让每个人都成为诗人啊!
第三组:“我”和做了族长的拉吉达在松软的碱土上,进行了一次最长久的亲昵:
在那个动人的缠绵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天上的云。有一片白云连绵在一起,由东向西飘荡着,看上去就像一条天河。而我的身下,也流淌着一条河流,那是女人身下独有的一条暗河,它只为所爱的男人涌流。
当我读到这段文字,只觉得那真的是超越了男女,而成了天地阴阳的交融!
第四组:“我”和第二任丈夫酋长瓦罗加:
我们互相亲吻着,激情终于像浓云背后的雷声一样轰隆隆地爆发了。瓦罗加伏在我的身上,他就像一片醉人的春日阳光,把我融化了。当我被欢乐浸透,软绵绵地躺在瓦罗加怀抱中的时候,我觉得瓦罗加就是我的山,是一座挺拔的山;而我自己轻飘得就像一片云,一片永远飘在他身下的云。
同样地,这段夫妻情事描写得如此自然,而这种交合本身也是如此自然,就像是挺拔的山和轻柔的云!
完全可以说,就写夫妻(男女)之事来说,这是我读过的最高级的文字了。
茅盾文学奖的获奖词这样说:
迟子建怀着素有的真挚澄澈的心,进入鄂温克族人的生活世界,以温情的抒情方式诗意地讲述了一个少数民族的顽强坚守和文化变迁。
……迟子建的文风沉静婉约,语言精妙。小说具有史诗般的品格和文化人类学的思想厚度,是一部风格鲜明、意境深远、思想性和艺术性俱佳的上乘之作。
相信在上面所引的段落里就能够体会了。这样的作品,怎么可以不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