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亲兄弟的女儿，就这么放着不管？"奶奶颤抖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那年我九岁，蹲在门槛外面，听着家里人为我的去处争吵。
爸妈出车祸已经三天了。我还穿着那件爸爸生前给我买的粉色连衣裙，只是已经皱巴巴的，沾了不少泥点子。
"我家也不容易啊，两个孩子要上学，日子紧巴巴的。"大叔的声音。
"就是，再说我家住得远，照顾不到。"二叔也跟着说。
我低头看着脚上的凉鞋，是妈妈前几天刚给我系上的蝴蝶结。现在松开了，我不会系。
最后是姥姥把我接走了。离开村子那天，奶奶塞给我一个红包，说是爸妈留下的。我知道是她偷偷攒的养老钱。
二十年过去了。我站在新房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工地。这套一百三十平的大平层，是我熬了十年买的，打算送给表弟当婚房。他从小把我当亲姐姐，上学时经常和我分享零食，过年还会偷偷塞压岁钱给我。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打开门，看见大叔和二叔站在门口，还带着他们的儿子。
"小芳啊，听说你买新房子了？"大叔搓着手，笑容可掬。
我请他们进来，泡了壶茶。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奶奶的葬礼上。那时他们匆匆来匆匆走，连夜路费都没给。
"这房子真不错，朝南向，采光好。"二叔四处打量，"就是给表弟当婚房，是不是太奢侈了点？"
我没说话，给他们添茶。茶几上放着我刚拿到的房产证。
"其实吧，"大叔清了清嗓子，"我家小明也快结婚了。你看这房子..."
"就是就是，"二叔接话，"你是我们亲侄女，应该先照顾自家人吧？表弟再亲，也是外姓人。"
我放下茶壶，手有点抖。二十年了，他们第一次说我是"亲侄女"。
"姐，别听他们的。"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门口，脸涨得通红，"我不要这房子。"
我摆摆手："进来坐。"
大叔的儿子小明插嘴："表姐，你看你现在也这么有出息。爸妈当年也是实在困难..."
"困难？"我打断他的话，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存折。
"这是爸妈的保险赔偿金，还有拆迁补偿。"我把存折摊开在茶几上，"二十万，在二十年前也不算少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叔和二叔的脸色变得煞白。
"这些钱，是姥姥替我保管的。她说，等我长大了，自然会明白很多事。"我一张张翻开存折，"奶奶临终前告诉我，当年你们把这些钱分了，说是替我保管。"
"我...我们这不是来了吗..."大叔支支吾吾。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房子我已经过户给表弟了。至于你们分的那些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这二十年来，让你们良心不安的代价。"
小明还想说什么，被他爸拽住了。他们灰溜溜地走了，背影和二十年前那天一模一样。
表弟还站在原地："姐..."
我打断他："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带你去看看附近的装修市场。"
夕阳西下，落地窗映出我的影子。我蹲下来，系好运动鞋的鞋带。这个蝴蝶结，我已经会系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