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发睡在床上,从窗户里透过来的亮光看出来,天明了。于是,他起床,站在院子里看天上,东方若隐若现的启明星,一会儿被淹没在惨淡的云朵里,一会儿露出明亮的笑脸。

他想:今天的天气不会糟糕的。于是,他洗罢脸便准备出门带的东西:他把收破烂用的称、绳,放到三轮车上,又检查了三轮车的电量和轮胎气压等。感觉一切收拾妥当,又到门前,放眼远方看看天气,东方的一抹红云,不时的在乌云的缝隙间时隐时现。他判断:昨天的天气预报不准,今天的天气不会下雪。于是,他告别妻子,启程了,远走几十里路之外的地方收破烂去了。

沿路有好多个村庄,那都是成百户甚至几十户人家,进村一会儿,他一句歌词还没哼出来,就出了村。转完一个村,有时,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不是破烂倒塌的房屋,就是荒草丛生的大杂院,小喇叭传出去的声声“收破烂”,换回来的是空中的回音。

他沿着大路继续向前走,不时留神经年累月穿过的林间大路两边的树上,鸟儿不时地鸣叫着,从这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有成双成对的,叽叽喳喳,追逐嬉闹,一瞬间便消失在飞快的车后。有时因鸟叫引发他的兴致,唱几句酸曲,借以表达开心的思想感情。想着唱着,几十里路过去了。路边有一个大村子,他便转了弯,凭着好心情,他想一定有好结果。

进村后,他停了车,打开小喇叭,播放收破烂的消息,从一家家门前经过,时有开着的门,但没有人搭理他。他以最慢的速度行进,偏着头,眼睛注视着巷道两边的门户,把耳套卸掉,注意听呼唤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风卷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到地上,他意识到变天了。

这时候,他可以掉转车头回家,可他不甘心出来几个小时的空手而归,更是牵挂一家人年关的生活开销。



杨发已步入本命之年,收破烂几十年,和几十里地的大多数人都混得个脸熟,但他从不向外人吐露自己的家境和自己的身世,虽然话多幽默,那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其实他是出身于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初中辍学回家务农,家里承包的几亩薄田,不能养家糊口,更何况年幼的他又不爱种庄稼,便出外打工谋生多年。二十几岁回家收破烂,三十几岁成家立业,围着自己的妻儿,干着收破烂的自由职业。

收破烂是一个不起眼的职业,出入于千家万户,为别人清理垃圾,弄的双手脏兮兮的,从不招人待见。可老杨认为,辛苦一些,比给人打工赚得多。他习惯了这种自由职业,每天开着三轮车走巷串户,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他乐观,他高兴。但他因其忘乎所以,干了一件蠢事。

几年前的一天,他早上出门走了两个村子,就收了一车货,不到半天,就打道回府了。别提他有多么的高兴,恨不得站起来喊一嗓子,他发大财了,让别人高看他一眼。他点着了一支烟,得意忘形地吸了一口,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开着车,走向回家的路。那天,路上车辆特别多,他很自信,自己是一位老司机,轻车熟路,很快就会见分晓。他想象,他把今天的收入和盘托出,交给妻子的时候,妻子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当他双手紧握手把飞速行驶时,突然,迎面开过来一辆大卡车,呼啸着而过,带动的风沙,以及喷出来的烟气,弥漫了双眼。霎时,天昏地暗,他左手揉眼,右手操纵手把,神不由自主地把车撞在了右边的大树上,夹断了右腿,落下终生残疾。

现在,年关将近,他按往年的情况推断,家家户户大扫除,都要把垃圾扔出去,他变废为宝挣些钱,为儿女们添置衣物,为年迈的父母尽忠尽孝。可今年的老黄历看不成,不知是因风雪的缘故,人们在家不出门,还是有人提前收走了破烂?杨发不得而知,他决意冒着风雪挨门叫卖。霎时,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一会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小喇叭的叫卖声淹没在肆虐的狂风雪舞之中。他纳闷了,绝望了,但他没有灰心,他盼望熬过风雪,拉一车破烂回去,使一家人过一个好年。

作者简介:蔺平良,渭南市作协会员、华阴作协会员、罗敷镇关工委常务副主任。青年时期热爱文学创作,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近百篇影评、散文、通讯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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