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荣光复归的开始?
世界大势如此:全球历史票房前十里有俩动画片(《狮子王》、《头脑特工队2》、),全球票房前二十四里,六部动画片,占到1/4。
东亚还特殊些:日本历史前十票房里有过多到七部动画片。
而我国,本就素有动画片制作和观赏的传统:
《大闹天宫》、《哪吒闹海》、《雪孩子》、《阿凡提的故事》、《神笔马良》、《天书奇谭》、《小蝌蚪找妈妈》……
这些作品的特色:
它们不只是好动画片,它们本身就是好作品。
我后来重看许多经典动画片的观感是:
许多动画片,比我记忆中要短——《哪吒闹海》,我总觉得漫长宏伟,但全片其实不到一小时;《葫芦兄弟》那么浩繁细腻,全片加起来不到一小时半。
以及,有些动画片太好了,我小时候压根没看懂其好处。
大概,它们本就不是冲着“要哄孩子看”,而是“要做一部好作品。”
小时候看动画,看个好玩,过去就过去了;年纪长了些回来看,发现错过了许多。
《大闹天宫》里,孙猴子和杨戬斗法,变来变去那段,少年时只注意形象,长大看,发现那里动作的节拍,是合着京剧鼓点的,所以记忆里猴子那么帅气呢,敢情还带着戏的身段。
《偷吃人参果》,镇元子大战三兄弟时,有两个华丽回转全景镜头,流畅圆融:
镇元子飘逸华丽的袍子,以及《天书奇谭》里的袁公,那画得,用中国美术里的话,“吴带当风”,又有《朝元仙杖图》之妙;《阿凡提》一个木偶动画片,有那么好看的光影;《小蝌蚪找妈妈》随便一定格,就是一幅水墨画。
这些妙处,我小时候哪里懂得?只约略看过,有个印象,“好!”长大了再看,简直好得令人羞惭:敢情,错过了这么多东西呢。
大概,那些最好的动画片,都不满足于“给小孩子看”,反而能让人觉得:
“好看!”
小孩子时候看时,好;年长些看,越觉得好;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没有将自我停留在“给小孩子看个过瘾”的阶段。
《渔童》、《长发妹》、《猪八戒吃西瓜》这些的好处,小时候哪里能懂得呢?
反过来,糟糕动画片,当然各自差到五光十色,但大体的一个特色是:
它们在作画的粗糙、脚本的愚蠢方面,保持着一种粗疏感:
“随便就得了呗,反正是给小孩看的!”
2008年,日本的石井健一先生进行过一个跨国调查。结论是:
日本动画片偏现代,中国动画片较多过往题材。
日本动画片现实场合居多,中国动画片大多是虚构的场所。
日本动画片主要对象为年龄较高的御宅族,而且日益御宅化;中国动画片主要对象,是幼儿。
斋藤美奈子后来如此形容:到1980年代,日本已形成了文化圈。
男生动画=超级机器人、军事国度、科学技术。
女生动画=恋爱、理想、守护珍贵的宝物、变装秀。
高达系列出现后,日本动画的叙事手法与世界观再度革命,所谓“动画搭载的不再是讯息而是思想”,日本动画日益尊重制作人的个人空间,宫崎骏、押井守这样的大师是可以获得类似于“宫崎骏作品”、“押井守作品”这类标签的。当年宫崎骏退出东映成立吉卜力时,追求的是“能真正深入人心,刻画人们生命中喜悦与悲伤的动画”。
他、押井守、大友克洋们做过什么,想必已无须细表。
2014年,国产动漫电影《龙之谷:破晓奇兵》的美国制片人比尔-伯顿说,根据他对中国电影市场的考察,在当时中国人的普遍认识中,动漫电影还等同于低幼的儿童特供片,排片只在白天,晚上几乎没有。似乎当时:
“中国自己的动画电影只是电视卡通片的一种延伸,大家并没有真正严肃地去把中国动画电影当做一部真正的电影去对待。”
我不相信《大闹天宫》那些恢弘的音乐与诸天世界,《小蝌蚪找妈妈》那些温婉细腻的水墨,是“哄孩子的小玩意”。那些艺术家们创作这些时,未必是为了“哄孩子”,而是想“创作更好的作品”吧?
所以近年来动画的复兴,更像是破除了“动漫只是给孩子看的”这个固有思维。重新找回了当年“动画可以给全年龄看”的荣光。
动画片导演把观众当成了需要尊重的对象,而不只是小孩子。
最后,私人一点小牢骚:
动画片与真人电影……
动画片写剧本,设计角色与场景;二维动画逐帧绘制,三维动画建模制作动画;最后制作特效渲染外加配音。投资稳定地高,但人力成本,主要集中在动画建模特效以及技术成本上,砸多少是多少。
真人电影写剧本,选角——演员片酬可能占总成本巨大份额——租场地用设备搭场景搞特效,后期剪辑制作特效等等。投资可以高可以低,但人力成本主要在演员片酬上。来来往往的主要是人与人情。
投资做电影都有风险,大家都在赌;但动画电影的时间和钱,相对,更容易落地听响。
所以动画片比较少“钱都花哪儿去了”“这么多钱就这”之感。每一个观众,能相对稳定地,看到实实在在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