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

在母亲背上,我能感觉到

小脚戳地的震动

她的背和胸膛一样热

那副热胸膛是我幼年的游乐园

我只背过一回母亲

还没感到胸膛的热,母亲喊疼,立即放下

放不下的是母亲的分量,在我的梦中越来越沉

母亲晚年躺在床上,要说的话

被咳嗽撕成碎片

咳嗽发作时,胸廓隆起

有很多话卡在其中

幸福感

老伴儿牵着孙女下楼梳头

我在家里泡茶

许久,孙女哭着回来。她说

奶奶把辫子编歪了

老伴儿回来,喝了一口茶

埋怨太烫

这俩人,都处在可以忽略性别的年龄

却有着女性的苛刻

她们的埋怨,左一阵,右一阵

风一样拂来

落在我的心上,却是

踏踏实实的幸福感

坟前静坐

在母亲坟前,人间的边界只是一层黄土

她躺着,我坐着,就像多少个夜晚一样

她躺着,说着远远近近的人事

故事散发着柴禾和牛粪燃烧的味道

我坐着,却很少搭腔。当说到谁的恩情

不能忘时,我才明确地应承一声

十年了,她不再关心报恩

我也不再为母亲流泪

凉薄的月夜,空中飘着绒毛似的水分子

明早,草叶上必定挂满露珠

化作泥土

麦种落进土里,长出一条小尾巴

蝌蚪一样,让土地受孕

土壤放下坚硬,侧过身子

不再有生长杂草的念头

青苗出土,天空让出足够的高度

云,高远了许多

拔节,分蘖,抽穗,灌浆

希望走向成熟。收割后的麦子

把根留在土里,化作新的土壤

种麦子的农民,在播种一茬茬麦子时

把自己也一截截地种进土里

土生,土长,然后

化作泥土

作者:马维驹,男,甘肃会宁人氏,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写诗1000多首,部分作品发表于《诗刊》《诗歌月刊》《中国铁路文艺》《参花》《绿风》《星星》《诗选刊》等上百种刊物,入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缝隙》《深雪》。


喃喃自语

为了遮挡眼前的悲欢

风从寂寞的山谷穿过

鸟飞了一天也没飞过

我的头顶,这荒凉的人间

贫瘠是个代名词

有时也无任何指代

就像此刻的不毛之地

我既没有方向感也没有

那怕短暂的目的地

心境随鸟而飞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我的泪早已被劈开

一半留给过去,一半

展献未来。黎明和黑夜

永远都是我的

孪生子,在水上轻轻荡漾

等这段时间过去以后

人间对转瞬即逝

将会增加一些成本,

词语本身的重量

也将随水冰冻三尺。这段

时间,候鸟望向江心

从侧面看是一副

痴痴的模样,如果登高望远

则又有些神不守舍。

秋天,桂花悠悠飘香,

葡萄架下空气

一派萧杀,人们

为此驻足,为此非常看重

如下这种感觉:

一觉醒来惊喜自己还活着的人

他在树下彷徨;比任何时候

都对远在他乡的人牵肠

挂肚。――这是秋天,

细雨更愿缠绵;何况我呢?

为了一树桂花我也愿意走出斗室

愿意坐在树下为你等了

又等。

失重

我的耳朵被失重的心

撞进墙里,这样

终于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终于可以不再想你了

秋天的时光浓缩

蜜汁四溅。累累果实

紧压大地的心。贫血的

影子,再也不愿晃动

使劲,仿佛一片芦苇

铆住秋天。他的手看似

松散,其实相当有力

当苇絮飘进鹈鹕的大嘴

又一份思念被黄昏裹进怀中

青涩,因此熟透如

秋天的柿子。

我忘了一切,甚至包括

倾听那些因攀折树枝而刮伤的空气

怔怔发呆

如果怔怔发呆

是一种罪过,

我愿此生的爱

化作冰冷的泉水

把此生的恨

送至忘川。我这样写

只因夜又一次落落寡欢

只因穿过街市,恰巧遇见

一个若无其事的旧人

埋头喝闷酒,

一口一口

喝那没有颜色的

无能为力。这是秋天

人间没有油菜花

没有春心荡漾。世界正在见证

时间渐渐发黄的

距离。

作者:叶小松,1964年生人,网名,普鲁米修斯(盗火者),读睡诗社专栏诗人,诗歌写作爱好者。部分诗歌收录于《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诗歌语言独特,诗绪敏捷,善于从生活的剪影中,挖掘出诗意的土壤,构筑诗的城堡。诗歌有自己独特的意味和特别,有一定的辨识度。

河流拐进故乡

文/张占云

酒杯里的思绪

象条河

流着 流着

就流进了故乡

比如紫红色的荞麦

金黄色的谷穗

缭绕在风中的炊烟

以及夕阳下痴痴望着远方的少年

少年的口琴坏了

走村的货郎曾答应给他带一把

只是少年没等到货郎

却看见了远在河流源头的我

晚归

文/张占云

夕阳醉了

被一杯红葡萄酒

醉倒在山坡下的荞麦地面

于是 锄起一缕清风

将疲劳塞进烟斗里

然后把原野留给叮叮当当的羊铃声

不去想诗

文/张占云

装满夏天的酒壶

已经空了

只剩下两声蝉鸣

一缕轻风

夕阳没有装进去

夕阳落入河里

落入河里的

还有一只从河面飞过的水鸟的影子

不去想诗

只想在河面漂浮的树叶上

找到一只远航的蚂蚁

风过处

文/张占云

风过处

荷香托起了

池塘里的蛙鸣

半掩的窗户里

一缕乡愁

把红烛点燃在诗行里

风过处

树梢上刚刚归来的秋月

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坐在秋天里想象爱情

文/张占云

坐在秋天里

想象爱情

爱情在沉甸甸的葡萄枝上

被勤劳和汗水酿造着

一如远古的油画

被我沉默的诗篇唤醒

天真烂漫的她

顶着一块红头纱

在昏暗的油灯下

那流动的线条

流动着丰收后的喜悦

耕耘后的幸福

芬芳在她的手指间

灵巧的采摘着

果园的秋色

还有我的孤独

月光如水

如水的

是我的思绪

我的思绪穿过秋的脉络

穿过成熟的大地深处

去感觉

我的爱情

作者简介:张占云,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于宁夏东部山区,现居甘肃省兰州市,一个流落于城市的牧羊人,诗歌爱好者!


燥热点燃耳朵去追风抱尘

鼓膜需要清凉来回忆童年

捕一声蝉鸣,戴数片叶影

光拉动空气膨胀着奔跑

盛夏头疼脑热,拖拽疾病之身回向

心瘦如竹,一节节向云端爬升

高处的凉藏着云雨,让人头顶朝露夜饮月雪

太多梦想漂游在外,梦醒时

会像回家的孩子,沾染仆仆风尘

你未卸下生活的行囊

母亲已满目滚泪

都说时间苍老但岁月静好

可夏夜的啤酒背叛了睡眠

微醉归家的人什么都不会想

就想留夜的灯盏,是否

还有一首诗候在门内

让人不忍推开

怕惊扰静修的青蝉

夜晚画一盏灯

在孤独里风餐露宿

走过大地的贫瘠

光,用倔强的脚印

刻印生命的娓娓叙事

内心宽广自会显示宏大

光照之极 ,泥土温暖不减

沿途守护灯的信仰

清洗黑夜的污浊和肮脏

献给黎明一份纯净的早餐

比如

喝饱海水正起床的太阳

刷过牙的喜鹊开始清嗓

露水逆风奔向骊山起早朝圣

鹤捉住晨鱼和诗歌伫立渭水之阳

这些水墨都点藏着一盏灯

让黑夜愈发明亮

想在这深夜里死去

让夜晚给悲伤收尸

自闭独坐水面,等候五分钟的黎明

能沉下去多好,得一个安静的睡眠

捡起我写的那些诗,一步一滴血

坠入迷惘,十步而亡

所有黑夜都有归属,我的孤独如灯

每晚看着大地睡去,水面就潮水爬升

自闭的灯笼双眼如炬,黎明即是死亡

等候一个漫长的归期,清醒计数

内心滴落的声音,告知最后的密语

我渴望她的到来,也从未放弃

我被她杀死,在一个清晨

为一句诗,等候世界的认领

风景之外

风放弃流浪的牙齿与咬合

大河的漩涡里,水嘟嘟着小嘴

吞噬云朵的情话和远到的密语

山能盛放一首诗的文字,可高度

总随流水而下,奔向更宽阔的母语

这无法倾诉的感知和难以释怀

促使岸上一堆下沉的思考,去挖掘

渭河河床下一副黄河象骨

古老密林镶上绿色冠冕,沙浪漫过陶罐

盛接方言的母水,需要收藏风景

诗情踏上朽烂的渡船,划向河心

尝试各种前行或浮沉的风险

作者:蓝冰,原名焦肖江,现居西安,医生,读睡诗社会员。爱写诗,想被大雨洗净灵魂,想在诗中亲吻滴水的铃兰。出版诗集《悬而未决的雨水》


小村

文/白荫

开始是一些细雨

把小村的早晨清洗

后来是几缕炊烟

落在了那里

一些树被阳光照耀

河水不会走得很急

老旧的墙上

风还在温柔的打击

一个无名的小村

简单 纯情

这里的人不出远门

早睡早起

雨披

文/白荫

也算是家庭中的一员

一个角落

在那里安分守己

平时不会出去

就找下雨的天气

不像内衣 肆无忌惮的

和人有肌肤之亲

占尽了便宜

你也有些颜色

或红或绿

一生就在经历风雨

文/白荫

采菊东篱下 这是陶渊明

可以看的南山

我没有南山

我的生活简单

把一杯浓茶喝淡

把几杯小酒喝干

把一天的话讲完

衣服

文/白荫

没能在城市的马路上靓丽

只在一个小村的早晨

一扇木门突然的开启

风和日丽

一个女人和一件衣服

恰如其分地表现了

悦人也在悦己

穿着有些日子了

衣服放在了盆里

被一双手反复地搓洗

受着酷刑

有了点委屈


五月:暗香浮动

我喜欢 这个五月:

道旁的茉莉

有纯洁的外观

当我向它唱出虔诚

天空便会飘来更多的羊群

在这个清晨

谁能捕获茉莉枝桠间

安份的白鸟

谁便能破译出它

究竟为何

彻夜难眠

一场汪洋的雨

醉心于描述黑暗的人呵 为何不在潦倒的夜色里祈祷——

像行云那样匆匆

像雨水那样喧哗

像橡树那样彷徨在极静的危崖

如果你不能像云朵那般拥有自由之身

请潜伏在我的旷野:

无数的繁星 是你亲手洒下的暮雪

它和白鸟一样拥有风一样的翅膀

我们用无数的玫瑰为爱情装点

在黎明的草地倾听盛夏的风

挟裹着一生的希翼

此刻:星星读出了我的慈悲

当我不再用一株死亡的玫瑰

向你证实

我的不安

请去殷商 请去咸阳

或者去玛尼堆

那些空灵的经幡

一定是我

在这个初夏饱含血泪的悼词:

当风继续沦陷

当沦陷成为一瞬

当一瞬成为唏嘘

当唏嘘成为永恒

谁能在深夜的大海

倾听一切覆没

倾听满世界的花

在夜风中凋落——

是我虚构的琴音不够壮烈

是我慈悲的羊群不够纯朴

是我纯朴的羊群

不能途经你的宫殿

深夜雪的庙宇

谁在

森森的白骨上

窃取

宿命的答案

只有风一次一次

槌击着我低矮的墓碑

作者:耿兵,网名:厚德载物,七零后,大专文化,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读睡诗社专栏诗人。九五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作家报》,《诗刋》等一百多种文学刋物,并获全国大奖三十余次,著有诗集《永远不再忧伤》。


比及四个黑夜的白昼

我正在经历一场白昼

但他太黑了

以至于伸出手

手指就被他吞噬了

浓浓黑雾下

周遭的破败,像是

将一个几千年前的废墟开腔破肚地

悬了起来

江边的灯太少了

这让那些溺水而亡者

看不清岸上的眼泪

我在同我的文字搏斗着

大风拖着他们往南

我又拽着他们往北

一路上太颠沛了

以至于

从天桥上踢下去的几个空易拉罐

发出了仰天的悲鸣

而我

一个苍老的青年人

捡拾着路边的白骨,烟把儿和瓶塞

一步一步

朝着梦想的通天塔上

走去

于是成了人

工人们罢了工

于是他们变成了人

冲出轰鸣机械制成的笼子

在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

放声歌唱

圣人们撕了圣经

也成了人

杀死他们曾供奉的主

造物的神

然后在俗世里

抚慰他们失重的魂

于我

什么叫人?

上天给予一摊肉体在我们放荡的灵魂外

包裹灵魂

是为人?

可肉体本就是拿来用的

谈可不上什么叫做人

人的肉体本就是拿来耗度的

贫瘠的,丰腴的,是为人

疯狂的,冷静的,是为人

行走在大地上的

变成了人的人

亦或是那个枕着骨架

贫瘠的冷静的我

是为人

一个病人的独白

病栋里枯萎的花朵会有香气吗

我擎着已破碎的花瓶走着

为它喷上香水

这就是它仍旧有香气的原因

就像

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疤痕

只要我把它们藏好了

不让别人发现,它们就不存在

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很美好却无法抵挡闪回我绝望

失控

把刀穿透了我的皮肉

血液顺着流了下来

红色的花

我又养了一束花

它却在一天内枯萎凋零

作者:希有,四川盐边人,2017毕业于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绘画方法论系,爱好摄影,初中美术老师。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读睡诗社创办于2015年11月16日,诗社以“为草根诗人发声”为使命,以弘扬“诗歌精神”为宗旨,即诗的真善美追求、诗的艺术创新、诗的精神愉悦,诗对生存生命的揭示。现已出版诗友合著诗集《读睡诗选之春暖花开》《读睡诗选之草长莺飞》。诗友们笔耕不辍,诗社砥砺前行,不断推陈出新,推荐优秀诗作,出品优质诗集,朗诵优秀作品,以多种形式推荐诗人作品,让更多人读优秀作品,体味诗歌文化,我们正在行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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