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阿危

编辑|渡水崖


决定去冲绳旅行之前,我的生活几乎快要失控了。

在蒙特利尔市中心边缘的一居室公寓里,我每天都顶着12小时的时差远程工作。夹在紧迫的时间与变化的市场之间,在巨量的信息中努力保持清醒思考,还要与永远不够完善的工具链和总在紧要关头崩溃的引擎缠斗。这就是游戏设计师,一份创造世界的工作,很有趣,我很热爱它。然而过去一年半间,它却在逐渐蚕食着我的生活。

没有双休、夜以继日的加班、昼夜颠倒的时差,以及移动设备上工作软件无孔不入的消息推送,渗透到我生活的每个角落。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别偷懒,你还有事情没做完。无论何时,总有消息需要回复,总有流程需要确认。所有人都回复的那么及时,我甚至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个严格遵守工作时间的异类。

我总是怀抱焦虑在凌晨一两点钟关掉电脑后夜不能寐,又抵抗着疲倦在四五个小时之后爬起来再次打开电脑。我恐惧媒体关于全球经济形势和行业风向的一切消息,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身边的人关于工作与时代的抱怨。这个时代仿佛是一片剧毒的沼泽,一步踏错即是深渊。

如此状态下,工作与生活的时空相互混杂,边界不复存在。有时我会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座全景监狱中,公寓就是其中某间一览无余的牢房。名为“工作”的狱卒就站在中央的高塔上,用它全天候、全知全能的恐怖观察拴住我,以及每一个人。

2024年最后的几个月里,我一直无法摆脱脑子里那个举着“快逃”字牌,不断邪笑着的小人儿。它与变形虫一般弥漫全球的不景气里应外合,互相伸出许多只手来反复拉扯着我。我渴望摆脱,也害怕就这样跳入未知的深渊里去,只得神经紧绷,日复一日与生活僵持。

也正是那段时间,蒙特利尔曼妙的秋色褪去了。阴沉的冬日逐渐冻结了这座城市的运河,也仿佛冻结了它的活力。十一月末,初雪落下,天气预报显示气温将在十天之内降至零下十五度。精神的僵持叠加肉体的冻结,我觉得窒息,仿佛沉入冰冷的水中。

水没有底,但上方依稀有光。客厅窗外街道上有一盏不太驯顺的路灯,在雪夜总是忽明忽暗地闪烁。我从工作电脑前离开,坐到沙发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细雪在光晕照亮之处染上金色。我突然想,也许可以离开这里,到一个暖和的地方去。

对啊,我也许可以去旅行。


念头出现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发消息给L:“去旅行吧,十二月就去”。L马上打来了语音通话,电话那一头,她无法抑制地兴奋,几近感动。

L是我的女友,我们已经共同生活了三年。她是典型的ENFP,开朗,阳光,生活之于她就是一座巨大的游乐场。与她相识之初,我因工作搬家到杭州半年,只走过从小区北门到公司这一条路,连300米开外的小区南门都从未造访。而她搬来仅仅一周,就摸清了方圆十公里以内所有好吃的和好玩的。

她像一束七色光芒,照进我紧绷而严丝合缝的世界。三年之间,她一直努力将我从公司到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中打捞出来,让我逐渐开始在休息日走出家门,去公园,去爬山,去看展,去很多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小店。也许正是在她一次次拽着我接触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我才领悟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休息。

去年年初我独自来加拿大工作,L则留在国内等待签证,我们已经八个多月没见面了。重返独居后,我仿佛又退回过去的状态,非必要不出门,生活中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几乎没有社交。我日渐焦虑,L则因异国的距离徒然担心而无能为力。

这一次,在极端的精神压力下,我竟然奇迹般主动萌生出“去旅行”的念头,这让L觉得感动而欣慰。我想这其实是她三年来潜移默化地影响我生活方式的结果。是她教会了我如何自救。

那天晚上我们打了三小时电话,直到蒙特利尔沉入深夜。我们敲定了冲绳作为旅行目的地,规划好了时间,甚至订好了机票和酒店。付款之后,L试探性地问我:“你请好假了吗?”

工作电脑的方向传来新消息提示音,一连三声。我让L稍等,点开弹出的消息回复“收到”,随后打开主管的聊天框,简短地敲下一行字:“因私事需从X日至X日请假,共7天,工作会在接下来的一周妥善交接”。

新消息不断涌入,但我没有切出去,而是盯着这一行尚未发送的文字反复揣摩。

截至当天,我还有12天的年假余额。但,我真的被允许如此请假吗?入职四年,我从未连续请假超过2天,更没有在不与任何法定节假日相连的普通工作日请假。连请7天,在项目组内更仿佛约定俗成一般,是只属于将要离职之人的最后的疯狂。

我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对我的绩效会有影响吗?会成为其他人午饭时间闲言碎语的谈资吗?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涌现,我在问题的汹涌波涛之间挣扎,一张不能退票的机票是我怀中浮木。去往南国岛屿的船就在近旁,我挣扎着不让海浪将我带走,终于按下回车键。

心跳空了一拍,血液泵动的声响直达鼓膜,消息发送成功了。随即,聊天框左下角的状态圆圈变成绿色显示对方已读,三秒后我收到回复,很简短的两个字:“好的”。

很多时候,担心的事情可能确实不会发生。

过去的五分钟漫长如同一个世纪。但属于请假羞耻的旧纪元终究是已经翻篇。我现在站在崭新的一页上,准备迎接一段伟大的逃亡。

我将工作消息软件的签名改成“X月X日至X日年假,工作交接中”,并在一周之内安排好了旅行期间各个模块的事项。其间,不出所料,有好几位同事或隐晦或直接甚至不无慌乱地先后询问我是否要离职。我哑然失笑,只能回复说“没有啦”再配上帕鲁挖矿表情包以缓解尴尬。临行前五个小时,我还在处理最后的工作。有人问我,旅行期间工作软件会在线的吧?我打出“当然呀”,思考过后又改成“尽量吧”,最终发送的却是“可能不会啦”。

尽管如此,当我背着简单的行李,顶着20小时红眼航班后的疲惫面容,站在羽田机场国内出发转冲绳的登机口候机时,还是习惯性地打开工作软件,回复了几条“收到”。

飞机抵达冲绳,在那霸机场落地时天色刚入夜。我穿过到达大厅,走向出租车上车点。踏出大门时,温暖的海风穿过宽大的衬衫抚过我的身体,登时我仿佛触电一般清醒。

我逃出来了,从那个让我生理与心理都逐渐冻结的地方逃出来了。

拿出手机,抵抗住未读消息提醒的强迫性诱惑,一个接着一个,我将所有的工作软件逐一删除。

看着那些扁平而简洁的图标在长按之下颤抖,仿佛在消亡之前发出最后的尖叫与威胁,我感到对生活的掌控一点一点重新回到我的手中。

在这南国的岛屿,为了来之不易的短暂自由,我不打算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在那霸市的第一天,我就走了超过三万步,几乎相当于过去半个月的步数总和。

我穿着妈妈从集贸市场二十块钱买的东北大花阔腿裤,坐浮在空中穿过城市的轨道电车去很多地方,路过的寺庙万松院门口的公告栏里写着“与人比较,徒生烦恼”。


(“与人比较,徒生烦恼”)

我穿过国际通,与许多头上戴着鸡蛋花发饰的女高中生擦肩而过。修学旅行中的学生们在纪念品商店里对着石狮子摆件喧闹地砍价,又什么都不买,只是端着海盐冰淇淋边吃边走出来。

我走路去波上宫,在神官的祝祷声中翻看一块块绘马,有人许愿股票大涨,涨幅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也有人用飞扬跋扈的字体写下“绝对要和美丽的人结婚”。沙滩上,一名年轻女子长久地坐着,几乎要把手里的书读完了。海水像玻璃一样透明,拍打在松散堆积的消波块上,被复杂的几何表面撞得粉碎,仿佛飞溅的雪。

在首里城,我从山脚下一路登攀,来到大广场才得知正殿已于2020年第七次毁于大火,现正在重建。施工现场巨大封闭的空间中,隔着玻璃能看到上中下三层的修复作业场所和一旁宽敞的部件工坊。

木造的正殿搭建过半,脚手架、小型起重设施、吊篮电梯、开关控制的电动拉门、材料区、工具收纳区井井有条地围绕在侧。古迹与现代基建设施并置,形成复杂而迷人的冲突结构。我拍下照片,坐在休息区的木凳上,在手机备忘录中涂涂画画地设计了一处潜行关卡,将工坊、上中下三层用两条主要动线串联起来,标出敌人和投放物的布置,并简短地写下关卡中的叙事。我把设计图保存到“灵感”文件夹,忍不住分享给了L和相熟的同事,却收获了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发来的“你在休假,禁止工作”。


(乱涂之一)

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觉得灵感如泉水般涌现,在抛却事务性的流程与枷锁之后,脑中的突触仿佛在久违的轻松之中重获新生。终于有机会在自由的状态下回归本心审视工作,我庆幸地发现自己仍旧爱它。

下山时,在茂盛纠缠的热带植物之间,我意外闯入一条被日本散步道协会评为全国百条散步道之一的石板路。路的起点处,一座小小的纪念碑上镌刻着这一荣誉称号。我拍下这座在浮躁的现代显得有些固执的纪念碑,在植物的呼吸之间沿路漫步,跟着谷歌地图穿过许多狭窄的街巷往回走。

我看到放学后操场上玩跳格子游戏的小朋友,看到五点钟准时打烊的家庭荞麦面店里帮母亲算账的儿子。看到居民区阳台上聚精会神拍摄乌鸦的男人,看到满面愁容地走进钥匙店又如释重负般走出来的老妇人。看到与熟客默契到不用开口就知道做什么菜的烧烤店老板,看到堆满废弃音响的店铺中头戴报童帽的男人修理着黑白电视机。看到小型合气道道场里努力练习动作的初学者和一旁鼓励他的光头教练,看到一家不知卖什么的杂货店门口在牌子上写下“定休日:不定休”的年轻店员。


(“定休日:不定休”)

我看到很多人在生活,在困住我的生活方式之外,在KPI、DAU、ARPU、SDP、PPJ、OKR这些仿佛生造出来的互联网黑话所编织的茧房之外,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更多生活的可能性。

这一天,我拍下许多照片发给还没到达冲绳的L。临行前夜,她有些身体不适,改签了晚一天的飞机,为了不让我感到焦虑,安慰我说,“变数也是旅行的一部分,你就先去帮我们探探路,交给你啦”。不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责任感,还是单纯被这些鲜活的人与事所感染,这一次,冰冷的水没能吞噬我。

翌日去机场接到L之后,我像本地人一样带着她到处游览,一刻不停地与她分享我所知道的那霸市的一切。晚上我们去吃琉球料理,还一起看了舞蹈表演。表演间隙,L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这次旅行有你在好安心啊”。

这句话让我突然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一直以来,都是L牵着我的手,带我去触碰这个世界。而这一次,我好像也终于能从那个无形的壳子里勇敢地走出来了。


旅途的第三天,我和L离开那霸市,在连天气预报都始料未及的风雨中驱车北上,入住期待已久的传统日式旅馆。

旅馆孑然地建在海边高崖上,面对无垠的海,依稀可见海峡对岸的濑底岛。我们在绵密的雾雨中沿着海滨公路探索,穿过整洁无人的小镇,在海岸防风红树林中跟着寄居蟹走向海滩。

褐鲣鸟在强风中起飞,拍打着翅膀在海岸线逡巡。乳白色的珊瑚沙滩上,我们顾不得袜子被浸湿,任凭自己走进十二月微暖的海水中去。


(温润的海)

虽然从小生活在海边,我却一直对水有种恐惧感。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水族馆的停电事故,又也许只是我天然抵触生活中的不确定性,那种被巨大水体围绕却什么都看不见的处境,总会让我无力而不安。因此,在这次旅行中安排潜水行程时,我的内心并非毫无犹豫。

L则不同。她拥有2星潜水和冲浪证书,在我绝不敢尝试的速降蹦极和滑翔项目中也是老手。在她的鼓励下,我尝试学习自由潜,轻松完成理论课之后却一次也没有下过水。我总推说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约教练下水训练,但究其根本,我确实也害怕真正将身体感官没入水中的那一刻。

十二月的冲绳正是观看鲸鲨的季节,想要近距离见到这种身上缀满繁星的美丽生物,只有潜水一途。那天上午,在前往潜点的出租车上,L一直握着我的手。

负责带领我们下水的教练是一名古铜色皮肤,瘦高结实的年轻女性,细长的眼眸中藏着潮湿的海风。她讲解了注意事项和装备的使用方法,检查过我们的面镜和呼吸管,为我们挑选了尺寸合适的湿衣。在狭窄而干净的更衣室里,我和L互相帮助换好装备,又互相编好发辫,走出门去坐在长桌边等待上船。

空气中淡淡的盐味、码头附近偶尔露头的猫咪、不知哪里传来的单调喑哑的机器轰鸣声,以及L与教练聊天的声音让被湿衣紧紧捆住的我倍感平静,仿佛精神超脱了肉体。就像是小时候,在持续至深夜的家庭聚会中朦胧睡着的我,隐约听着客厅里大人们的谈笑声一样。这种平静一直围绕着我,直到船开到海上指定的位置,防波堤已经变成视野所及的一条细线。

在涌动的海浪中,船停下了。教练跳进水里,伸手示意我们也可以下水。我坐到摇晃的船舷上,一条腿跨出去,L抓着我的手说了什么,我没能听清楚,下一秒我已经跳进水里,被蔚蓝的水温柔地包裹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本能地调整姿势,在不间断的浪涌之间保持稳定。我咬住呼吸管,看着教练的手势,就这样将头沉入水中。

一瞬间,包围我的是一种巨大的静寂。船的引擎声,人们说话的声音,海浪声,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连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被静寂所吞噬。曾经的生活空间仿佛从未存在过,空无一物的澄净之中,两条巨大的蓝色影子伴着一群暗灰色的散碎影子从我身体的右侧下方缓缓游过,那是鱼群和其中的两条鲸鲨,它们撒满白色斑点的身体优雅地飘然移动,如在真空中一般,不在周遭留下一点点经过的痕迹。此时我的大脑才明确地意识到,什么,原来我竟然已经潜进水里,与这些幻想般的生物真实地同在一处了。


(驮着繁星的鱼,爪哇人和马达加斯加人都会这样称呼它)

手腕上挂着水下相机,我在水中努力控制着身体的角度,仿佛一名笨拙的新手舞者。也许是觉察到我还未能完全适应在水中行动,L游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打手势示意我和她一起行动。游动旋转之间,我看见身后的、身侧的、脚下的那一整片蔚蓝,宛如平涂一般无限延展,没有尽头,就像迄今为止将我困在舒适圈中,不敢去触碰的生活状态一样。

在无底的生活的包裹之中,举目四望尽是未知,望眼欲穿也只能看到视野范围内的那有限的过去与未来——我曾经如此害怕这样的生活,但这一次我没有害怕大海。当我抛却无谓的担忧,不假思索地跃入水中时,大脑中的焦虑小人震惊到全程哑口无言,从而根本无法干扰我的行动。而当我在未知的水中略显挣扎时,我也发现自己并非曾经所想的那样孤立无援。至少,L的手总会在我够得到的地方。

晚上,我和L依偎在旅馆的沙发上,翻看那些水下相机拍摄的照片。我们在纯粹的蔚蓝中伸手比心,一条抢镜的鱼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得意洋洋地和我们一起看着镜头。几名穿水肺的潜水者在我们下方更深的地方,更近距离地观察着鲸鲨。我心生艳羡,羡慕他们有能力到达更深更远的地方。那曾经使我恐惧的未知,现在正深深吸引着我。


旅行总会不可避免地迎来终结的那一天。

在仿佛另一维度的南国岛屿上放浪十天之后,离开与L在安检口最后一个绵长的拥抱,我回到了蒙特利尔。

严冬仍旧在这里肆虐,零下二十度,街道上是一层叠一层封冻的旧雪。与许多旅行逃亡后毅然决然辞掉工作、彻底拥抱未知的案例不同,我的境况似乎没有那么大快人心。归来之后,我仍在上班,一如往常般忙碌,总有处理不完的问题,总有做不完的设计。

工作还是那份工作,我与工作的关系却悄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我终于可以毫无惶恐地拒绝参加安排在凌晨时段的会议,不再害怕因时差而不能及时回复消息带来的莫须有的后果,大胆地请假去拔掉困扰我多年的智齿。日程本中,每天的时间仍旧以小时为单位分割,但其中条目在工作之外也增加了“做饭”、“和L视频”、“运动”、“泡澡”以及“休息”种种。

就算手头的工作尚未处理完成,每天下午四点到六点之间,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健身至少一小时。就算事情安排得再多,我也绝不再边工作边吃泡面,而是在每周六的晚上,拿一张空白的A4纸仔细列出下周每天的菜谱,用心烹饪,不再让蔬菜悲伤地腐败在冰箱里,从认真吃饭开始,夺回属于我的生活。

我不再试图事事做到完美,也尝试不再为那些无法顺畅沟通解决的人或事感到焦虑。在冲绳,我们意外到访的一处无人看管的沙滩上,L为我捡到了一只手掌大小的芋螺,现在它躺在我的桌上,成为我的“思考海螺”。每当我被某种情绪或事实所困,焦虑的冷水自脚底缓缓上涨时,就会拿起它,轻轻摩挲表面的风化纹路。它温润的触感总能让我逐渐平静下来,就像南国岛屿冬季温润的潮水一样,无声地诉说着生活的无数种可能性。而我只需要多一点灵活与放松的勇气,以及一点随心所欲。


(“思考海螺”)

我仍旧觉得人生如海,深而无底,无数不确定性潜伏在目力不及的未来。然而通向未来的路,却由每个当下与身边人共同经历的瞬间铺就——譬如一餐好饭,一条游过身边的鲸鲨,又或者是L手心的温度。

虽然笨拙,但我确实曾无畏地跳入冲绳的海中,与包容一切的巨大不确定性共舞。那一刻迸发的勇气和我一起回到了蒙特利尔,回到日常生活中。我开始期待明天,开始直视三个月后的生活,甚至开始规划更远的未来。如今,在我曾经倍感恐惧的未来之中,许多新的可能性正逐渐显现——2026年,我希望能够考过法语B2,而在2027年,我也许会去学习航空器维修,做一名航空整备班成员。

另外,我再也没把工作软件装回手机里。这对我的工作效率并未产生丝毫影响。如果这一点不幸成为评判我工作价值的标准,那也随它去吧。

写作手记

非常散漫地写下了这个故事,记录我人生中难得的空拍。

也许是写的太散漫,过程中渡水崖老师费了很多心思将我的文字引导回可控的轨道上,我终于也能在太多想写的素材中串联起最值得诉说的部分,最终形成这篇非典型短故事。

以往的人生中难得有机会做散漫的事,自私地希望未来也可以一直如此散漫下去。

本故事由短故事学院导师指导完成

2月16号-29号,新一期短故事学院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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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短故事特邀分享嘉宾

邵栋

香港大学中文学院博士,现任香港都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助理教授,创意写作项目系主任

1989年生,江苏常州人。香港大学中文学院博士,现任香港都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院助理教授,创意写作项目系主任。小说见刊于《收获》《十月》《上海文学》《香港文学》等,历获台湾林语堂文学奖首奖、香港青年文学奖。已出版小说集《空气吉他》、学术专著《纸上银幕:民初的影戏小说》。《空气吉他》入选第六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决名单。2025年将推出新小说集《不上锁的人》,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他将和大家分享香港都会大学创意写作硕士学位教什么,有什么写作方向,以及毕业去向。也将分享自己的两本小说创作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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