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往昔,昭山脚下居住着一户姓贾的人家,户主贾玉家境殷实,拥有万贯家财。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夫妻二人一直膝下无子,仅育有一女。这贾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宛如天仙下凡,贾氏夫妇对她疼爱有加,视如掌上明珠。
随着贾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贾玉夫妇实在舍不得女儿远嫁他人,于是打算招个上门女婿,既能延续家族香火,又能让他们留在身边颐养天年。
一日,家中来了一位少年书生。此书生身材挺拔,高大帅气,举止优雅,一表人才。不仅如此,他态度谦和,礼数周到,还带来了许多珍珠财宝作为见面礼。每送一份礼,便恭敬地拜上一拜。贾玉盛情难却,收下珠宝后,自然热情挽留书生多住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书生在贾府住了些时日,贾氏夫妇发现他才艺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待府中的上下人等更是谦恭有礼,不由得从心底里喜欢上了他。老两口一番商议后,决定将女儿许配给这位书生。贾玉把想法告知书生,书生满心欢喜,当即拜谢岳父岳母。随后,贾玉夫妇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为女儿和女婿举办了一场盛大而热闹的婚礼。
小夫妻婚后感情甚笃,生活和美甜蜜,贾玉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暗自庆幸为女儿觅得一位如此优秀的好女婿。婚后,书生积极为贾家积攒财富。每年春夏江水上涨之时,他便外出经商;待秋冬水浅之际,便满载而归,每次都能带回一船金银财宝,让全家上下皆大欢喜。
只是这女婿有个与众不同的习惯——特别钟情于洗冷水澡。无论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他都坚持用冷水洗浴,而且一洗就是好几个时辰。每次洗澡,他都会叮嘱贾姑娘切勿前来观看。然而,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不让看,心中的好奇就愈发强烈。终于有一天,贾姑娘趁丈夫洗澡洗到一半,忍不住偷偷跑去窥探。这一看,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澡盆里哪里还有丈夫的身影,竟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她惊恐的叫声惊动了那条龙,巨龙瞬间又化作少年书生模样走了出来。书生无奈地对她说:“我再三叮嘱你别看,你偏不听,这下可好。许真人找了我好几年,我一直躲在你家才得以避开。如今你的叫声暴露了我,我必须赶紧离开了。”贾姑娘一头雾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忙问道:“你在说什么呀?你怎么会变成龙呢?那个姓许的为什么要找你?”书生长叹一口气,坦然说道:“我本就是一条孽龙。因为许旌阳要斩杀我,我才化作书生模样躲在你们家。平日里我送给你家的那些珠宝,都是我趁大水之际,潜到水底故意弄翻过往船只,吃人之后抢夺而来,以此报答你家对我的庇护之恩。现在我的身份已被你识破,必须马上离开了。”
贾姑娘一听,心急如焚,连忙紧紧拖住他,哭着央求道:“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们夫妻一场,恩爱数年,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书生面露难色,焦急地说:“我若不走,必将性命不保。”贾姑娘依旧死死拽着他,泣不成声:“我已经有了身孕,你怎么能就这么狠心离去!”说罢,书生狠下心来,一把推开贾姑娘,瞬间化作一条巨龙,腾空而起。
可就在巨龙即将飞出屋子之时,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利剑直刺而来,将巨龙斩成两截。贾玉夫妇见状,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只见许真人缓缓走进屋内,手持宝剑,竟还要斩杀贾姑娘。贾玉夫妇赶忙跪地苦苦哀求,许真人一脸严肃地说:“她已沾染了孽龙的邪气,日后恐怕也会化为恶龙之身。”贾玉哭着解释道:“我的女儿心地善良,即便真的变成了龙,也绝不会有害人之心,请您高抬贵手,饶她一命吧!”许真人心地本就善良,着实有些不忍下手,稍稍斟酌后,只是严肃地告诫了贾姑娘一番,便放过了她。许真人又告知他们:“你们家的房子底下,早已被孽龙挖空,作为他的藏身之所,不久之后便会塌陷,你们务必尽快搬走。”贾玉夫妇感激涕零,赶忙举家迁往地势较高之处。
果然,没过几天,原本的住处便开始下沉,最终深陷地下,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这便是后来闻名遐迩的昭潭。
孽龙死后,贾姑娘悲愤交加,发誓要为丈夫报仇雪恨。此后,她虽怀有身孕,却多年未能生产。父母忧心不已,赶忙请来医生诊治,医生却每次都告知,她的确是怀有身孕。就这样,贾姑娘怀胎长达九年之久,终于生下了九个儿子。说来神奇,这九个儿子落地后在地上一滚,竟都化作了小龙,随后各自向大海游去。而贾姑娘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条母龙,沿着湘江顺流而下,径直前往东海。
母龙来到蓬莱岛后,在岛下潜心修炼了整整十年。十年的艰苦修行让她练就了一身超凡的本领,不仅能够千变万化,还具备翻江搅海的神通。修成正果后,母龙采集蓬莱岛上的竹子,精心编织成一对水桶,而后挑着半桶东海水,化作一名普通农妇的模样,直奔湘潭而来,妄图将湘潭城变成一片汪洋血海,以报杀夫之仇。
就在这一天,观音菩萨正在南海静坐之时,突然心中一动,掐指一算,便知晓了母龙的险恶企图。菩萨心想,这母龙虽为复仇而来,实乃违背天理之举,断然不能纵容她为非作歹。但又念及她也是被孽龙所害,复仇之举出于夫妻情义,便心生慈悲,决定先点化她,引导她迷途知返。
于是,观音菩萨化作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婆婆,来到母龙面前,轻声说道:“大嫂,这天可真是热得厉害,能不能给我点水喝呀?”母龙看了看她,不以为意地说:“你喝吧!”观音故意装作口渴难耐的样子,又道:“我实在是口干得很,只怕这一桶水不够呢。”母龙暗自思忖:我这挑的可是半个东海水,你区区一个老婆婆能喝多少?便大大方方地答应道:“只要你能喝得下,这一担水全给你喝都行。”没想到,老婆婆二话不说,对着木桶猛地一吸,一口气就将一桶水喝了个精光,紧接着又把另一桶水也一饮而尽。观音本以为这样能让母龙有所醒悟,却没想到母龙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深意,依旧执意要报仇。见此情景,母龙虽满心丧气,但仍旧不死心,即刻转身又跑到南海,挑了半海的水,决意要将湘潭彻底淹没。
观音菩萨见母龙如此冥顽不灵,不禁微微动怒:“这个孽畜,实在是顽固不化,不受感化!”于是决定略施惩戒,让她知道厉害。观音菩萨在路上化作一座简陋的茅棚,开了一家面店,自己依旧扮作一位老婆婆,但模样已与之前大不相同。随后,她静静地等待母龙的到来。
母龙往返于东海与湘潭之间,一路奔波,早已饥肠辘辘。看到路边有一家面店,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观音菩萨微笑着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母龙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刚咽下一半,突然感觉口中一阵剧痛,面条竟瞬间变成了一副冰冷的铁锁链。铁锁链的一端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肝五脏,另一端则露在外面。观音菩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露在外面的铁链,大声喝道:“孽畜,你回头是岸!只要你改过自新,不再作恶,我便饶你一命。”母龙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罢休!”观音菩萨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夫君本就是危害百姓的孽龙,许真人斩杀他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而你却罔顾父母养育之恩,全然不顾湘潭全城百姓的性命安危,如此肆意妄为,天理难容!”观音菩萨一则念她也是受孽龙牵连,实在不忍心将其杀害;二则希望留下她,让后世的蛟龙看到她被锁的下场,引以为戒。思忖再三,菩萨最终决定将母龙锁在江西铁树观内的一口古井之中。
这口古井极为特殊,它直通昭潭,正是原来那条孽龙昔日藏身的地方。于是,民间渐渐流传起这样一首民谣:“头在江面铁树观,尾在湖南老龙潭。”
即便被锁在井中,母龙心中的复仇之火依旧熊熊燃烧。她不甘地问观音菩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出去?”观音菩萨看着她一脸怨恨的样子,深知她毫无悔改之意,便冷冷地说道:“除非铁树开花,否则你永远别想离开这里!”意思很明显,若是母龙执迷不悟,就永远不会被释放。
据说,曾经有一位妇女带着小孩路过铁树观。时值夏日,天气炎热,母女俩走得又累又渴,便停下脚步,妇女顺手将小孩身上的花外衣脱下来,挂在了观边的铁树上。这一举动可不得了,铁树观内井里的水瞬间汹涌澎湃起来。附近的居民见状,惊恐地大喊:“那上面挂不得呀!母龙会误以为铁树开花了!她要是一旦出来,必定会兴风作浪,到时候江西、湖南两地可就遭殃啦!”妇女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取下衣服。说来也怪,衣服一取下,井里汹涌的水便渐渐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