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周礼｜千年一叹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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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千年一叹苏东坡

陕西｜周礼

近日在研习草书四步时老师谈到：写对（环绕正确）；写准（组字标准）；写精（笔法精致）；写美（章法品鉴）。这不仅使我联想到苏东坡的书法，他的《黄州寒食诗贴》天下第三行书，草书不曾擅长，但其诗词我认为天下无敌，书法与诗词又有何异？书画同源，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苏东坡官海沉浮的一生不就是一幅跌宕起伏的狂草吗！那么他的人生肯定是写对、写准、写精了。也验证了孟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至理名言。

坡翁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放，“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淡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浪漫，“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深情，“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哲理，“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的自信。如此曼妙的人生风景，竟来于他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这个“苏粉”虽然去过不少东坡呆过的地方，黄州、惠州、儋州是我心想往之但未成行之处。于是，我近日想去坡仙最后一站儋州的念头愈发浓烈，加之寿苏会即在眼前。

农历腊月十九日，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椰树含果，东坡书院人山人海。以“儋州寿苏·非遗传承”为主题的儋州市·寿苏会——纪念苏东坡诞辰988周年新年非遗主题活动在此举行。最吸引人的是在书院西园的隆重祭拜仪式，人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依次向东坡先生铜像虔诚供花、献茶、敬酒，以彰显对这位历史文化巨人的深切怀念。活动的高潮发生是在书院大榕树下演奏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吟诵《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念奴娇·赤壁怀古》等经典名作，抑扬顿挫，感人肺腑，扣人心弦，像吸铁一样吸引着观众。穿越千年，感叹东坡居士在逆境中豁达超脱的人生态度和对美好事物热爱的同时，民族自豪感犹然而生，我们有这样的先贤，百挫不惧，乐观豪放，永远激励后世来者。另外，现场还设有春联创作、书贴临摹、东坡饼、东坡玉糁羹、东坡烤生蚝、东坡斗笠等文化活动大家勇跃参加，热闹非凡。

这个寿苏会的参加，使我苦苦地寻觅坡公传奇的足迹。岭南的惠州当时是蛮荒瘴疠之地，苏东坡被贬至惠州已对自己的仕途感到绝望。但当他看到美丽的山川风物后，消除了政治上的失意感，很快爱上惠州并打算在这个“心安之处”养老送终，他用平生积蓄，花费一年时间，在惠州白鹤峰顶搭建了他的住所白鹤居。好把暂居宜兴的亲人迁来了惠州定居。纵笔诗惹祸，他写了“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当这首诗传到京城后，早就对他不满的宰相章惇添油加醋在哲宗跟前告状，加上“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诗句，也惹哲宗不悦，把苏东坡贬到儋州，据传宰相章惇之所以选择儋州，是因为苏轼字子瞻，而瞻与儋形似，这种理由让人啼笑皆非。要不是太宗庙碑立石，文人不判死刑，其结果不可设想。北宋时的海南还是一个荒岛，孤悬海外，闭塞落后，蛮荒瘴炎之地，死囚流放之所。而儋州更是毒蛇猛兽遍地，还有瘴疠和虐疾时时在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初到儋州，昌化军(今儋州中和镇)使张中对他十分敬重，安排他“住官房，吃官粮”。后来有朝廷官员视察，将苏轼逐出了官舍。从此苏轼便开始过上“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凄苦生活，东坡先生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墓地制作棺材。

儋州因东坡而名世，东坡因儋州而愈乐。他的到来，为海南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他在这里办学堂，收徒弟，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儋州，师从东坡。史书记载，海南历史上第一个中举者姜唐佐和第一个进士符确，都是东坡的弟子。宋时海南共出了十二位进士，东坡功不可没。不仅如此，他还把许多中原文明成果都带到了海南，儋州至今还流传着东坡井、东坡田、东坡桥、东坡帽，甚至东坡话的渊源故事。他还是不改随遇而安的乐观本色，甚至写下“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尤其是“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更能显现其旷达乐观的人生。

书院中种有一种狗仔花，王安石曾有诗“明月当空叫，五犬卧花心”，东坡认为王安石这诗不合事理，遂提笔改为“明月当空照，五犬卧花阴”，王安石看到后，笑东坡见识不广，东坡心中略有不服，直到被贬儋州，他才得知当地有鸟叫明月，有花叫做狗仔花，花蕊正像是五只小犬托起花心，东坡这才恍然大悟。当苏东坡因《湖州谢上表》犯上时，许多政敌建议严惩苏东坡，王安石当时退休金陵，反而上书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这又是我想起苏东坡刚到凤翔府任大理评事时，与知府陈希亮关于《凌虚台记》（1）的故事，后来东坡又写《凌虚台诗》“才高多感激，道直无往还。不如此台上，举酒邀青山。青山虽云远，似亦识公颜”。刻于《凌虚台记》背面，表达了自己的懊悔之意和对陈希亮豁达气度的敬仰感激。

像苏东坡这样的天之娇子，千年文豪，他因恃才傲物，过多树立的政敌，这也是他一生坎坷多舛的主要原因。他在文坛有这样的斐然成就，除其上天赐予个人才情外，与他所处环境不无关系。如果东坡先生仕途顺达，没有这么波折艰辛，也就没有故事和诗词。他也许在其他方面为社稷做出贡献，也许疲于官场奔波一事无成，他的文化领域的造就肯定是没这么丰盛硕硕，所以说他的人生这幅狂草章法是精美的，热情奔放的，精彩无伦的，让人赞叹的！

注：（1）苏轼《凌虚台记》被录入《古文观止》。

甲辰腊月二十一于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