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我打算回家陪母亲过年，毕竟她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
可是母亲坚决不同意，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让我回去。
我当时不太理解，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父亲不在了，母亲独自过年多冷清。
直到两年后，我才明白母亲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01
那是个阴沉的下午，我坐在公司的一角，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外面下着大雨，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那些匆匆忙忙的行人，我的心情有些烦躁，想着自己这一整天都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今晚肯定又要加班到很晚，等雨停了再回家。
正当我整理完一份文件，准备去复印时，手机突然响了。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我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是我妈。
“妈，怎么了？”我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点疲惫，毕竟已经很久没和她好好聊过天了。
“儿子，快点回来，你爸他……”母亲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
我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一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连忙问道：“妈，爸怎么了？”
“你爸，他走了。”母亲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
“啥？妈，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耳朵，连忙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生怕这只是我听错了。
“你爸去世了，刚刚医生通知的。”母亲的声音有些嘶哑。
“妈，别逗了，开玩笑呢吧？”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心里一阵慌乱。可是母亲的声音又让我的心沉了下去。她是真的在告诉我父亲去世的消息。
“我没开玩笑，你爸爸的病这段时间一直没好转，他前两天已经不行了。你赶紧过来吧。”我妈哭着对我说。
“妈，我马上回去！”我紧张地挂掉电话，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办公室。
打车时，我的手都有些颤抖，司机看到我情绪不对，问了我几句，我勉强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车窗外，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玻璃上，隔着雨帘，街道上的景象模糊不清，我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到了家，门口灯光昏暗，妈妈站在门口等我，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我愣了愣，心里更是难受，然后问道：“妈，你没事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依旧没有停。“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我走进去，看到床头柜上有他曾用过的药瓶和水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似乎每一处都在提醒着我父亲的离去。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温暖的感觉。
“妈，我爸他……”我知道自己没法问出太多的话，脑袋里一片乱，眼睛也是湿了。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你爸病了很久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挣扎，我也没法劝他。
每次你回来的时候，他总是笑着说，等儿子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等到。”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愧疚。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父亲的床铺，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父亲的画面，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钉子，弯腰喂我吃饭的时候，那时他总是微笑着，眼睛里带着一丝安慰，仿佛永远都不会离开。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了。
02
记得当时父亲生病后，我和母亲的生活就变得沉重了起来，记得那时候我工作忙，忙着为了家里赚钱，攒够医药费，但每天都能听到母亲的电话和她对我父亲病情的更新。
母亲总说：“你爸今天又感觉不太好，早饭也没吃什么。”每次电话里听到这些话，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去看父亲，可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尤其是刚刚升职不久，我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得在公司待到很晚，做完所有的事才敢离开。每次回到家都已经很晚了，父亲已睡下，我看着他沉沉的睡脸，心里总有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
“妈，今天爸爸怎么样？”每次回家，我都会问母亲这个问题，虽然她每次都说，我爸没事，但我知道，父亲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没事，就是吃不下东西，胃口差。”母亲总是这样说，尽量让话语不带有太多的沉重。
有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下午请了半天假，打算回家看看父亲。那天早上我早早起床，打算多陪陪父亲。
回到家后，我看到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中午饭，而父亲则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憔悴的面庞，我的心情一沉。
“爸，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
父亲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不重，不重。就是吃不下，困了就睡一会。”
“爸，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快吃点东西。”我强忍住泪水，轻声劝他。
“吃不下，吃不下。”父亲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这时，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我们俩，便轻轻说：“别劝他了，胃口一直不好，吃多少就算了。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我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坐下来，心里却想着：父亲这么痛苦，为什么我还不能做更多呢？
可工作太忙，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总是说得很轻松，似乎在怕我多心。每次我问母亲：“要不要我请个看护？”她都摇头：“不用，你爸还行。”
那段时间，我们家常常陷入一种无言的沉默，母亲希望我多赚点钱，而我只有让自己拼命工作，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忽视父亲的健康。我每次回家看父亲，都会强忍住想要哭的情绪，因为我知道，母亲比我更需要坚强。
她经常劝我：“你这么拼，不就是为了家里好吗？你爸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知道，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他自己坚持着。”
每次听到母亲这样说，我心里就更痛了。但我知道，母亲比谁都明白，父亲的病情是无法逆转的。她一直在忍耐，一直在撑着，我也只能在工作中默默付出。
那段日子，母亲和我之间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每次我回家，母亲都会说：“你再忙，也得多抽点时间陪爸，咱家就你一个孩子，你也不能总是躲在外面。”
“妈，我这不是为了家里好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多赚点钱，给爸治病。”每次我说这些话，母亲总是无力地摇头，不再说什么。
我知道母亲心里一定很难过，但她从不直接表达出来。她选择了将一切埋藏在心底，始终坚强地支撑着家。
在我父亲去世的那天，母亲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那一刻，我知道，无论怎样，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家里也永远失去了那个温暖的支柱。
父亲的葬礼办完后，生活好像慢慢回到正轨，虽然父亲不在了，但母亲还在，我还要继续为她撑起这个家。
03
父亲去世后的第一年的春节快到了，我知道母亲一个人过年会很孤单。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必须回去陪她，哪怕忙里偷闲，也要尽量陪她多待几天。
于是春节前几天，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妈，今年春节我回去，咱俩一起过年。”
电话那头，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回答：“你别回来了，工作忙就好。”她的语气和往常不太一样，有点平静，也有点冷淡。
“妈，怎么能不回去呢？你一个人在家，春节又特别冷清，至少我能陪陪你。”我说着，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急了。
“你别回来，没事。”母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总觉得她有些不愿意我回去。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妈，别这样，还是让我回来陪你过年吧，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过。你一个人过年肯定寂寞。”
“你别管了，工作忙的话，回去也没意思。”母亲的语气有些坚决，完全不像往年那样愿意和我商量。
那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说呢？难道她就不希望我陪她过年吗？我真的搞不清楚，心里越来越难受。那年春节，我就这样没有回去。
过了几年，每到春节我都会回家一趟，陪母亲一起过，每次打电话给她时，母亲依然总是那种不愿让我回去的态度。
每次都说：“你别回来了，工作忙就好。”我也没再多问，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
“妈，为什么每年都说不让回来？”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母亲，母亲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抬起头，笑着说道：“你看你现在也成家立业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你放下手头的事情回来陪我，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也有自己的责任。”
“可是……”我想说什么，但母亲轻轻一笑，打断了我说：“你放心，我一个人没事。就算过年没有你陪着，我心里知道你也在想着我。”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愣住了，母亲的坚强让我感到惭愧。她一直在背后默默为我考虑，从未想过自己的感受。她宁愿自己忍耐孤独，也不愿意让我因为她牺牲自己的生活和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