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有一条小路,过去都管它叫“大官路”。现在基本上无人在走,只是作为东湖街道左东村八、九两个组的地界,已成一条废路。这条路不是一般的“路”,那是日本侵略中国时修的一条路,从邳县过去的老县城邳城至东陇海铁路炮车火车站,并延伸到新沂窑湾,长约六十公里,名曰:“官路”。也是目前为止,仅留下的一小段路基,成为历史的见证。
邳城、炮车、窑湾这三个地方,连成了西北与东南的一条线。邳城当时是邳县县政府驻地,日本鬼子的据点,炮车是东陇海线上的车站,窑湾也是日本鬼子的据点,紧靠大运河、骆马湖,日本鬼子凭借这条交通要道,对中国人民实行了残酷人道的烧杀抢掠。在这条官路上,曾留下日本侵略者的马蹄印;有多少中国英雄儿女为求解放,淤血奋战在这条路上和残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又有多少贫苦百姓逃荒要饭饿死在这条路边,并留下多少商人肩挑背驼求生的足迹。
因为邳州的地势是北高南洼,洼地年年要受到洪涝灾害,特别是沙沟湖受灾最严重,解放后,国家为了治理水系,东西走向挖沟修河截水南下,这条路就逐渐给挖断,慢慢就消失了。
我老家离“官路”往南有一里路,那时去炮车赶集往东南方向,大约要走八里路,去官湖赶集向西比方向大约要走十二里路,到邳城去,从官湖向西北大约要走六里路。我小的时候去炮车很少,去官湖和邳城多,因为这二个地方有亲戚,我母亲的娘家是官湖西坊村,解放前经商迁移到官湖,姥姥家在邳城街,二姑家在官湖,三姑奶奶家也在官湖。所以小时候经常去官湖走亲戚赶集。
记得大约是1964年,春夏之交,我和奶奶在二姑家,准备晚上返回老家左庄。正巧父亲从铁佛寺银行下班回家,到二姑家看我和奶奶还没有走,就说咱们一起走吧。由于父亲的自行车后面还带着物品,又带不了我们,二姑看天色已晚,奶奶又裹着小脚,走的慢,提出让我们父子俩用平板车拉着奶奶回去。父亲看我年龄小拉着平板车很费劲,就把自行车也放在平板车上,我也坐上去,父亲一人拉着我们回家。夜幕下的“官路”感觉很宽,路面很平,路两边杨树叶被晚风吹着,发出花啦啦的响声,农田的小溪里传出青蛙的叫声,草丛中的蛐蛐、蟋蟀声时高时低的长鸣着,真是优美动听。十五、六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便来到家。
官湖西北方问,东南方向分别有两个四里铺,也可能是因为距离官湖的路程而取名。在我的记忆里,对官湖东南方向的四里铺印象最深,当时属于官湖镇官路口村,这个村名的由来,可能与这条“官路”有关,无考证,现改为华南村。赶官湖集必经过四里铺,四里铺村南头第一家,每年过了秋季,门前的树上就开始挂个纸塑狮子头,当时年龄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是卖纸塑狮子头招牌。
我同学石荣胜就是邳州纸塑狮子头第六代传人,2008年制作的邳州纸塑狮子头被列入第二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随后,石荣胜被命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纸塑狮子头的传承人。他所制作的一些纸塑狮子头作品,被国家、省、市级博览馆、艺术馆及民俗馆收藏。
有一年腊月二十日,我和哥哥一起到邳城给姥姥送节礼,去的时候天气很好,夜里却下起了鹅毛大雪,第二天雪还是下个不停, 在姥姥家过了二天,虽然雪停了,但呼呼的东北风还是刮个不停,寒冷刺骨。农历二十三日早上,我们弟俩吃完早饭就走了,大路上的积雪大约有40公分深,路两边的水沟被积雪覆盖,厚的地方有半米多深。一条白茫茫的“大官路”,被两旁笔直的大杨树守卫着。路上行人很少,只有脚印,我们弟俩就踩着他们脚印往前走,不像来时那样,在路上奔跑、打闹。同样的路程,来时吃完早饭没到中午就到了,回去也是吃完早饭,到家则已经过响午了。到家后,我感觉又渴又饿,鞋已湿透,身上又寒又冷。
现在的“大官路”已成历史,每次回老家看到这段路基,许多往事便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