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要深入践行人民城市理念,积极探索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新路子。”习近平总书记在重庆考察时强调。

重庆是中国市区面积最大、市区人口最多的城市。破解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的难题,需要全市上下共同探索。两江新区以兴趣课程、兴趣活动为内容,以数字重庆“一件事”为数字化解决方案,打造覆盖全域的社区学院——一个开放式、共享式的基层精神文化阵地和全龄段、全时段的本地社会交流平台,为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找到了抓手。

社区学院为何能发挥如此大的作用?本报今起推出系列报道,对此进行深度解读。敬请关注。

“头要正,顶要平,颌要收,身子不要绷得太紧……”每天上午8点,在金山街道奥园社区学院,总能看到太极拳队领队卢桂安带着数十名学员,在操练二十四式杨氏太极拳,风雨无阻。

“横向对折,左手压住,右手开剪……”每周三下午两点,在康美街道金竹苑社区学院手工兴趣班,民间巧手范平手把手教学员们,如何用一把剪刀、几张剪纸,剪出惟妙惟肖的作品。

“过去,社区搞活动,我们喊破喉咙,群众也不来;现在,有了社区学院,一搞活动,大家争着来。”大竹林街道人大工委主任王燕说,新区社区学院开办以来,明显感受到社区邻里关系更和谐,居民精气神更好、幸福感更足。

据统计,截至2024年底,两江新区全区59个社区近1000个兴趣小组,开展居民兴趣活动近1万场,吸引25万人次参与。在社区,越来越多的居民反映,现在是“敲得开门、认得到人、说得上话、帮得上忙、打得拢堆”。2024年,新区信访件次同比下降38.25%,信访人次下降32.17%。

超大城市治理的“最后一公里”在社区。面对新时代赋予的这道必答题,两江新区以居民兴趣小组为突破口,通过搭建社区学院,为超大城市治理探寻“最优解”。

超大城市治理是时代难题

超大城市治理,是一个公认的时代难题。

“难”在哪里?

其一,难在街坊邻里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导致纠纷不断,且矛盾极易升级,给社区治理带来困难。

陌生的人际关系,会降低人与人之间的包容度和忍耐度,增加社会管理成本。据不完全统计,邻里关系引发的警情占110秩序类警情的半数左右。

其二,难在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导致社区工作难以开展。

2019年,两江新区邢家桥社区推进老旧小区改造。本来是一件造福居民的好事情,但社区干部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时,却频频吃了“闭门羹”。

“社区要改造,原因根本不像社区干部说的那样,是为我们居民好”“他们就是不想我们拆迁”“就是想借改造捞钱”……全国优秀共产党员、邢家桥社区党委书记谢兰回忆,当时,群众不信任社区,关于改造的种种谣言满天飞,造成支持率仅有23%,改造无法顺利推进。

“干部干,群众看,甚至出现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周少来对此进行过专题调研,他说,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致使一些群众容易对政府的决策心存疑虑,不仅很少参与,还会因误解对干部的行为方式和工作绩效产生怨言,甚至走向信访和投诉。这样的情况在基层普遍存在,给社区治理增加了难度。

其三,难在社区干部数量有限,每位社区干部服务对象“成千上万”,很难尽善尽美,稍有不慎,可能会导致干群关系紧张。

“早上打电话核查重点人员情况;上午进行网格巡查;中午处理居民投诉;下午检查社区安全;傍晚进小区开展反电诈宣传……这就是一名普通社区干部的一天。”礼嘉街道白马社区党委副书记、居委会副主任王亮每天的工作都排得满满的,他说:“党建团委、工会妇联、安全生产……上面千条线,底下一根针,社区干部的活儿,太多太多。”

那能不能增加人手?

根据我国2024年出台的《关于加强社区工作者队伍建设的意见》,各地按18人/每万名城镇常住人口,来配备社区工作者。

“发达国家和地区社会工作者在人口中的占比,也不过千分之二左右。”北京协作者中心主任、高级社会工作师李涛表示,这意味着,社区工作者的数量增加过多,财政负担不起。

各地探索“共建共治共享”

如何破解超大城市治理的“最后一公里”难题?

在2020年8月召开的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明了方向:“以共建共治共享拓展社会发展新局面”。

根据这一指引,各地开始探索——

上海市嘉定区菊园新区泰宸社区,在社区“微整形”中,开展“小圆桌议事”,邀请居民共同参与小区花园的设计、改造,在照顾大多数居民利益的前提下,让小区花园焕然一新;

浙江省嘉兴市南湖区新丰镇丰南社区,建立“丰声议事亭”制度,在社区新建充电桩,解决社区居民私拉电线给“小电驴”充电的问题;

重庆两江新区邢家桥社区,在老旧小区改造项目中总结经验,发动居民“志愿者”挨家挨户做工作,为熟悉的居民之间相互做工作,将改造支持率从最初的23%,提升至90%以上。

“社区治理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可解开社区治理的世纪难题。”重庆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秘书处副处长张永恒认为。

不过,从全国各地探索的共建共治共享案例来看,大多是“出现问题后,再解决问题”。那可不可以把工作做在前面,有效避免问题的产生,或者将问题解决在萌芽阶段?

两江新区社区学院的诞生,就是在这方面做的一次尝试。

2022年底,两江新区以“文明实践·兴趣两江”项目为探索,将社区学院的模式在康美街道金竹苑社区、人和街道邢家桥社区,进行为期一年的试点。

金竹苑社区是一个典型农转非社区,总人口10219名,其中,农转非居民5800多名,流动人口4400多名,人员构成复杂,矛盾纠纷不断。

邢家桥社区则是一个典型城市老旧社区,由农转非、老街旧城拆迁安置户、购买商品房迁入户三类居民组成。

“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干部压力很大。有人甚至戏称‘像坐在火山口上’。”两江新区康美街道党工委书记陈斌说,那时社区差不多平均每天发生一起纠纷,轻生、上访也时有发生。

“如何让单向宣贯,变为主动接受?”“如何让陌邻变睦邻,将社区居民团结起来?”“如何实现‘兜底民生’向‘品质民生’转变?”“社区能否从一个单纯的生活空间变成精神文化家园?”面对这一系列问题,社区学院应运而生。

两江新区党工委宣传部部长杜术林介绍,社区学院以实现人的现代化为改革逻辑起点,以密切联系群众、守好人民的心为改革出发点,以共同兴趣爱好为小切口“链接”社区居民,为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探索新路子。

文化“软实力”成为社区治理“硬支撑”

社区学院怎么建?开设哪些兴趣课程?

试点社区以用户思维——发动居民自主定制兴趣社团课程表,并据此提供“订单式”服务。

线上,通过微信公众号、微信群开展问卷调查;线下,通过走访调研、院坝会等方式收集居民意向。

“我们舞蹈队可以纳入社区学院吗?”“我正好组织了一支太极拳队,可否加入社区学院?”“我会拉二胡,可以来当老师吗?”……

短短几周时间,数千份兴趣“订单”、意向“清单”,迅速收集上来,街道社区“接单”,充分利用辖区内的闲置空间,为社区学院开设各种兴趣小组提供场地。

很快,金竹苑社区就建设了艺术、体育、科技、文化、便民服务5大社团联盟,下辖巧思手工、启迪智慧、碗碗茶闲聊等34个社团,前来报名上课的学员超过5000人次;邢家桥社区也组建起太极拳、快板、腰鼓、象棋、绘画、音乐、舞蹈、手工编织、走秀等11个社区兴趣班。

“总有一款兴趣爱好属于你。”两江新区党工委副书记皮涛表示,社区学院以共同爱好为小切口,链接居民、凝聚人心。

“缘于共同的兴趣爱好,大家天天在一起上课、一起耍,邻里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了。”参加金竹苑社区学院非洲鼓社团的学员陈启惠,很快感受到社区学院带来的变化——

过去,金竹苑社区邻里之间很少来往,聚在一起大都是为了打麻将,因此没少产生纠纷。如今,闲暇之余,到老年合唱社团练练嗓子、到碗碗茶闲聊社团聊聊家常、到巧思手工社团学学手艺、到“快乐节拍”非洲鼓社团打打鼓……成了居民们的新风尚。

在邢家桥社区,变化同样明显。社区的中心地带,原本有一片违章搭建地,后来改造成为“生态花园”。如今,社区学院的学员们自发组成“生态花园”先锋志愿者,分工明确,按时浇水,时时清点,共同维护身边的“小而美”。

文化“软实力”,已然转化为社区治理“硬支撑”。

居民们在社区学院的各种兴趣社团活动中学习、排练、比赛,彼此交流多了,“磕磕碰碰”少了,就算发生点小矛盾,也都是“一笑而过”。在金竹苑社区和邢家桥社区开办社区学院取得初步效果后,两江新区总结经验,迅速推广至全区各社区。

这些社区也纷纷建立起自己的社区学院,根据群众兴趣、爱好、需求,成立了近1000个“兴趣小组”,举行了1万余场次活动,参与者超过25万人次。(新重庆-重庆日报记者 陈钧 申晓佳 佘振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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