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
你的右眼是宇宙中面积最小的海洋
近乎干涸的眼泪如月升时的潮水
伴着无瑕的白，一阵阵涌向梦的海岸
拍打着深灰色的礁石
揉碎银色月光的轻纱，
又编织成柔软的捕梦网
银月悄然掩入地平线下
明净天空的倒影便融入澄澈的海
愈发透亮，愈发湛蓝
泪的潮水伴着月落退去
残夜的繁星也就此坠落你的眼中了
你的左眼是一小瓣五月的晚春
从舒展的高枝凋落、飘零
被晚风揉碎在红霞里
揉碎在绚烂一瞬的烟火中
又被揉进深棕色的泥土，似乎就此销声匿迹
直到盛夏烈阳灼眼
深秋的虬枝僵硬枯槁
冬季将落红深埋入死亡般寂静的寒凉
直到春风又一次吹暖封冻的天空
你的眼眸便再次欢笑着绽开了
致冰河
你，是流经冰原的
永不封冻的河流
河岸氤氲的雾霭旖旎
水汽自底部升腾
云翳间的日光在其中
明暗不定地闪烁
你便是这样
永远笼着朦胧薄雾
使水波的流转和闪光看不真切
河水却永不乏生机
不时有鱼儿欢腾
跃出水面
又一头钻进水里
荡起一层层涟漪
涉入水中，才发现
这水、这雾
是温热的
温热到好似要融化料峭的早春
催熟未绽的桃花
封冻的冰原
就此迎来她的第一个春天
光与海
天光将夜幕燃成灰烬
繁星从天际坠入安宁的海
晨风浩荡掀起漪沦
周身弥漫无机质的雾霭
荡漾的上弦月经由大气的偏折
银光静静流入蔚蓝
海是残夜、彗星与我的归宿
在时空尽头的奇点静默等待
春天
雪地的尸体
在月光下
被新燕发现
新燕衔来嫩绿的新芽作祭奠
随即杳无音讯
没有再多看一眼
月光继续流淌
直至掩埋了雪地的尸体
万物还在冬眠
被月光掩埋的雪
分解成希望的养料
催生了无数个春天
火焰
无尽的天光，就此荡漾起来了
亮白色的火焰，
迅速地蔓延开来
舞动着，摇曳着
燃烧在遥远晦暗的天际
挣脱了黑暗的禁锢
燃尽了长夜的幕布
就此，四面的昏暗被冲破
白昼在压迫中盛放着，
带来力量，带来曙光
为被漫漫长夜所奴役的人们
挣断束缚的锁链
携来新生的希望
长夜与天光
于无尽的缄默中，
夜幕降临，笼罩无言的大地。
绝望的黑暗渐渐蔓延，
涌进穹顶的缝隙、人们的心底。
人们摒弃失格的话语，
人们保持沉默，闭口不言，
如囚于樊笼的海燕。
而又是谁呀，
在落满尘埃的幽暗里，
仍期盼终将点燃天光的希冀。
（沐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