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开得正艳的时候，秀芬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遇见了志强。
那天她正挎着竹篮去采茶，远远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树下。他穿着城里人才会穿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秀芬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秀芬？"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是志强，刚从城里回来。"
秀芬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认得这双眼睛，明亮得像山涧里的清泉。小时候他们一起放过牛，后来志强家搬去了城里，就再没见过。
"你...你回来做什么？"秀芬攥紧了竹篮的把手。
"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我回来照顾。"志强走近几步，秀芬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听说你在茶厂工作？"
"嗯。"秀芬低下头，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布鞋。她突然觉得这双鞋很旧，很土气。
"我...我能去茶厂看看吗？"志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久没闻到新茶的香味了。"
秀芬抬起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山风吹过，几片槐花落在她的发梢。志强伸手替她拂去，指尖的温度让她的耳根发烫。
从那天起，志强每天都来茶厂。他学着采茶、炒茶，笨手笨脚的样子常惹得秀芬发笑。渐渐地，村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
"听说志强家可有钱了，在城里开着大公司呢。"
"秀芬这丫头，怕是攀上高枝了。"
"城里人哪会真心待咱们乡下姑娘？"
秀芬听着这些话，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她开始躲着志强，早早出门，很晚才回家。
那天傍晚，秀芬收工回家，远远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个人影。是志强。
"为什么躲我？"他的声音有些哑。
秀芬咬着嘴唇不说话。
"是因为那些闲话吗？"志强上前一步，"秀芬，我..."
"你回去吧。"秀芬打断他，"城里才是你的家。"
"这里才是我的家。"志强突然抓住她的手，"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秀芬愣住了。她感觉手心被塞进一个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一朵山茶花。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志强轻声说，"她说要送给最重要的人。"
秀芬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远处，最后一抹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山茶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那天之后，村里人经常看见志强和秀芬一起采茶。他依然笨手笨脚，但秀芬不再笑话他，只是温柔地教他。渐渐地，闲言碎语变成了祝福。
山茶花谢了又开，转眼又是一年。茶厂里，秀芬正在教新来的姑娘们炒茶。忽然，一阵熟悉的皂角香飘来。
"秀芬。"志强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山茶花，"我爸妈来了，他们说...想见见你。"
秀芬的手抖了一下，茶叶撒了一地。她看着志强明亮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山风拂过，茶香四溢。远处，山茶花开得正艳，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