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飘过唐朝的云

文 | 赵韩德


TONIGHT

夜读

那时人的眼睛真的好美。

秋天的傍晚,村人劳作一天,在沙岸渡头歇脚、候船。忽然眼睛一亮——这是唐人的眼睛:天边的树木看过去细小得像田埂上的野荠菜,而秋天夜幕里的江中沙洲,在月色之中,反而更明亮可爱,像落在江里的一弯明月——我敢这样比喻吗?我能看得出来吗?越感到自己,实是呆人一个。

还是在秋天。

秋夜月出。我,不也在同样的夜,望着星月皎洁的夜空出神吗?不过只是茫然无绪的傻看而已。而唐人,奇妙感觉又不一般的来了。干脆把月色彻底看成水,在窗户前摇荡恍惚。树木浸在月色清辉之中,就如荡漾在清水池塘。窗户前的如水月色,使人的眼光和心也一并荡漾起来,能忍心把目光移开吗?唐人用上“演漾”两字,水就摇荡起来。演者,扩展、推衍,配合漾的动荡、晃动,水之神韵,清澈地化进月色。

人生,迁移、分别难免。离别时分,难过、眷恋,乃世间常情,谁能免?而从分手时的难过里,沁漫出诗意,惟是唐人之心思了。那是扬子江边瓜州渡口别友人,一位唐人长叹一声,起步登舟。一个归乡返洛阳的游子,在跳板上忽而止步。此时听到的,是树林中透过来的几丝广陵钟声。其意难尽。

在广陵生活读书谋生时,此钟声是那样的习以为常,熟悉到几乎不在乎;别离时刻,殷勤含意远送至岸边行舟的,却还是这钟声。它穿过密林的树叶和树枝,执拗地、不即不离。只是距离远了,钟声听不全了,是依稀、断续的几声残钟余响罢了。正是由于这似断似连,如牵牵放放,反而更令人难舍。深沉的感慨和别离之意,浸透了阅读中的我。

现在的我们,一样常常去访友、做客。由于有手机、微信,先告知个时间很方便。唐朝人就苦恼了:事先托人带信吧,要恰好找到人;寄发吧,时间长长。如果友人居住山中,那便更加无可奈何。干脆抬脚径去,遇到是幸事,扑空或难免,权为尽兴罢。果然,一位唐人兴致勃勃找到山中老友的家,却扑空了。毕竟是唐人心思,遗憾里却另外生出情致。

他走三十里山路,终于到了朋友的茅屋。脚步歇歇,静静心,上去敲门,却无人应答。当然不甘心,于是朝室内窥看,依然是熟悉的书桌几案。失望、失落、遗憾自然免不了。站在门外,一时还不想离开,于是想象友人或许是“巾柴车”出游了,或许是“钓秋水”去了。反正是失之交臂。无声朝天仰望,遥寄对朋友的敬意。此时身在屋外,只见草色被新雨沐浴,松声在晚窗边起伏,暮色微雨,优雅景色,倒把自己的心胸,荡涤了一番,忽得清净之理。我好企慕这种境界。

又,鄙人常常外出旅游,就是没体会出唐人那种月下泛舟,四周水汽渐生,溶溶围于四周的感受。唐人则绘出了夜深月沉,天旷月低,月儿不断向后移动的镜头。生活中日月如流,时节变换,常常阴历年还未过去,新的立春已早早到来。唐人说这叫“江春入旧年”。祖国地大物博,江南莺飞草长,北方尚千里犹存旧冰雪。随后春色暖意,渐次由南而北。唐人说,这叫“梅柳渡江春”。真让我好感叹。

眼前飘过唐朝的云,云影婀娜,时时飘拂我润泽我,那是唐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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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韩德

编辑:顾金华

诵读:王丹彤

视觉/封面:邱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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