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汪先生:

北京的梧桐叶落时,台北的雨正打湿我窗台那株你种的多肉,它活得比我们的婚姻争气,胖得像你第一次下厨煎糊的牛排。



床垫早换了,毕竟有些东西硌着失眠的夜,不如捐给博物馆当行为艺术展品。倒是电费单依然准时,像极了你从前应酬后凌晨三点的开门声,叮咚一声,震碎满室月光。

听说你新酿的酸辣粉卖得火热,而我终于学会往泡面里加蛋。

你看,我们都在努力把生活腌制成彼此陌生的口味。

你落在浴室的剃须刀,我用来刮掉了冰箱上的便利贴。

那些“少喝冰美式”的医嘱,泡成柠檬水的褶皱里,竟浮出半枚你的指纹,原来有些担心过期后,会发酵成考古学。

还记得我们在北海道埋进雪地的硬币吗?如今怕是锈成了月亮上的环形山。

你总说许愿是门亏本生意,可你走后,我竟收到宇宙的退款:孩子凌晨发烧的额头,滚烫如你捂在我掌心的求婚钻戒。



你送的那支口红断了,我把它熔成蜡烛,生日时吹灭了一屋子旧年轮。

烟灰掉在离婚协议书的句号上,烫出一颗褐色的痣,像你锁骨间我咬过的位置。

你爱的爵士唱片在搬家时裂成两瓣,从此萨克斯风有了回声。

我试着用胶带修补,却粘住半首《Fly Me to the Moon》,你看,我们连告别都带着宇航员失重的浪漫。

霉菌的菌丝在零下十八度开疆拓土,像极了我们隔着海峡互相拉黑的365天。

下次见面时,或许该用它培育一株新品种玫瑰,名字就叫“两岸关系”。

最后那只情侣马克杯,我偷偷摔成二十八片(刚好是结婚年数)。

请不必追问少掉的那一角去了哪里,就当是给平行时空留个豁口,或许那里的我们,正用缺口的杯沿碰出银河的涟漪。

冰箱冷冻室第三层有盒覆着霜的凤梨酥,请替我喂给楼下总挠玻璃的流浪玳瑁猫。

它右耳缺的那角,多像你第一次给我戴歪的求婚戒指。

孩子们用乐高搭了座跨海大桥,桥墩藏着你的打火机和我的褪黑素。

别对媒体说这是行为艺术,就当是给阴阳两地的收费站,备些过路用的零钱。

那件织坏的毛衣拆成了毛线,缠在阳台栏杆上拦住了十七只迷途的鸽子。

每只脚环都系着张电子离婚证复印件,权当是给天堂快递员的人间导航。

死亡证明书我折了纸船,今晚将从淡水河启航。

最后请撕碎这封信,灰烬撒进你四合院的锦鲤池。

听说昨夜台北大雨,你的泪水,融在雨水和夜色中,可是我再也看不见了,一切的恩怨也随着这大雨,一起带走吧!

我不恨你了,亦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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