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里，母亲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处。她还在挥手，我知道她一定会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我的车。
"爸爸，奶奶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六岁的女儿趴在后座窗户上，满脸不解。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连忙把车停在路边。妻子递过来纸巾，我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
昨天晚上，我们在客厅收拾行李。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手里攥着一个布口袋。
"这是我给小芽准备的零食，路上吃。"她把布口袋递给我，"都是她爱吃的瓜子和花生，我炒的，不放盐。"
我打开布口袋，里面还有几包泡面，是我小时候爱吃的红烧牛肉面。记得上学那会儿，每次开学母亲都会给我带上几包，说是想家的时候煮来吃。
"妈，您跟我们一起去城里住吧。"我又一次开口，"我们那边有好医院，您的腿疼也能好好治治。"
母亲摇摇头："我在这住了一辈子，都熟悉了。再说这不还有菜园子要收拾吗？你爸种的果树，我得照看着。"
"可是......"
"好了，"母亲打断我，"你看看你，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磨叽。"
小芽在一旁玩着手机游戏，欢快的音乐声回荡在客厅里。母亲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起身去厨房忙活。
"妈，您别做饭了，这么晚了。"妻子想拦住她。
"没事，给你们煮点面，明天一早就走，路上得有力气。"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还有铲子刮锅的声音。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睡。每次我们要走，她总要熬到很晚，说是要多看看我们。
天还没亮，母亲就起来了。她把昨晚煮好的面热了热，又炒了两个菜。看着我们吃完，她才放心地坐下来。
"小芽，"母亲把外孙女搂在怀里，"下次放假要来看外婆啊。"
"嗯！"小芽使劲点头，"外婆，我教你玩王者荣耀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打游戏！"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啊，外婆学。"
其实我知道，母亲连微信都不会用，更别说打游戏了。但她总是这样，只要是孙女说的，她都说好。
装行李的时候，我发现后备箱里多了几袋大米和花生油。这是母亲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塞进去的。
"妈，我们那边什么都有，用不着这些。"我说。
"城里的东西贵，"母亲说，"这些是自家种的，干净。"
发动汽车时，我看见母亲在院子里招手。她穿着那件褪了色的棉袄，还是去年我们买给她的。说实话，那件袄子已经不够暖和了，但她总说还能穿。
现在，我的车停在离家一公里的路边。透过泪眼，我看见手机上母亲发来的信息："到家了记得告诉我。"
这是她刚学会打的第一句话，每次我们离开，她都会发这句。妻子说母亲学了整整一个星期，就为了能给我发这么一句。
路边的杨树开始发芽，春天就要来了。母亲的菜园子里，一定已经种上了新的蔬菜。她总说，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又能吃到新鲜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