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溪从宫里出来时,天光都已暗淡下去。

马车徐徐地行驶着,路过谢府时,她心脏骤地停了一拍。

“停。”

她伸出手来,拨开帘子。

直到今日,谢府房梁柱子上垂挂着的白绸总算取了下来。

沈芷溪稍稍安下心来,就当他未曾离开过。

今日在养心堂上,皇帝始终没能拗得过她。

她皱了皱眉,说此事必须得给谢家一个交代。



沈芷溪慢慢跪下,触地叩头。

“臣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唯有一条,”她抬头平静地注视着天下的九五之尊道:“臣永不和离。”

皇帝眼看着拿她没办法,只能当即下了口谕,让她过了年关便继续去镇守北疆,此后永不返京。

沈芷溪垂眸算了算,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给她找到阿州。

初冬时节,一场小雨忽至,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烟雨之中。5

沈芷溪刚得了消息,便匆匆忙忙随意披挂了一件玄袍往外跑。

正好赶上了谢家的人马运送着一尊大理石墓碑,上面清晰地刻制“爱子谢南州之墓”。

她连忙唤人将自己先前找遍了京城工匠,才打造出的石墓搬了出来。

众人都说她背信弃义,谢家不允许她去参加阿州的葬礼。

可不管世人怎么想,她总是要送阿州一程的。



只是还未靠近,谢家领头的管家便先认出了沈家的人来。

一言不合便抡起斧头来,将那面刻着“爱夫谢南州之墓”的碑面砸得粉碎。

末了,还盯了呆立在府门口的沈芷溪一眼,当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呸,当真晦气!”

一下、一下,砸到她的心里。

沈芷溪孤身而立,嘴唇紧闭着,喉间快速的上下滚动,努力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

此刻,她唯一的念想都被打碎了。

世人不再承认谢南州是她的夫君,她无法为他立碑。

沈芷溪回到府上后,便发疯似地吩咐下人们把那些白色的布料绸缎全部扔出去。

她一看见白色,就忍不住想到阿州孤零零躺在棺椁中的画面。

谢家的声讨、旁人的指点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唯有阿州能不能回来这一件事。

过了几日,沈芷溪无端生出些许勇气来谢南州坟前祭拜。

仿佛老天都知道她内心的万般苦楚,这几日雨淅淅沥沥连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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