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

在蒋系部队中,内部之间的倾轧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具体的表现就是,嫡系欺负半嫡系、半嫡系欺负旁系、旁系欺杂牌、杂牌欺负更杂牌。

这有点类似于什么呢?

有点类似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土。

当这种倾轧成为了一种常态后,嫡系的军长、军团长甚至可以不把战区司令长官放在眼里。

比如在武汉会战期间,时任17军团长的胡宗南就不把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放在眼里。

气得李宗仁大骂:你们不要太气盛!

得到的回复却是:不气盛,那还叫嫡系吗?

但不管怎么说,桂军上面毕竟有大佬罩着。身为1级上将的李宗仁在军界、政界都有着不俗的影响力,白崇禧在重庆又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职务。

因此,就算是桂军相对于嫡系吃了一点亏,但总算还能维持住起码的体面。

毕竟还没有人有胆量敢冒着得罪李宗仁和白崇禧风险来吞并桂系部队。

可对于那些上面没有大佬罩着的杂牌部队,其境遇那才叫一个凄惨。

比如丢失了家园,又曾经得罪过老蒋,上面又没有了张少帅罩着的东北军。

由于杂牌军在嫡系部队的倾轧下,不仅部队应有的待遇根本得不到保障,而且还随时有被有被吞并的危险,除个别怀有上进思想的将领外,大多数杂牌军将领乃至于普通士兵出现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他们对嫡系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又对嫡系部队怀有羡慕之情。他们总是幻想着在将领的待遇没有受到削弱的情况下加入嫡系。

换句话说,他们并不排斥被嫡系吞并,但前提是将领们的地位和待遇应得到保障。

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比如东北军第49军的遭遇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

抗战爆发前,原本庞大的东北军再一次被缩编。

在1937年6月,东北军被缩编为6个军,即49、51、53、57、67和骑兵第2军。而且,每个军也由原有4个师缩编为每军下辖两个师。

就这么一波操作,东北军由20余万锐减为10余万。

在淞沪会战中,第67军负责断后,可被优势日军击溃,军长阵亡后却被诬为投敌。

这直接造成了67军被取消番号,残部缩编为108师,纳入第3战区。

51军和57军归于学忠指挥,参加了武汉会战。

武汉会战后,于学忠敏锐地发觉,自己身处嫡系部队的包围之中,被吞并是早晚的事。于是,他趁着蒋氏提出要在鲁南和苏北开辟游击战区的机会,主动请缨担任鲁苏游击战区总司令,这才让51和57军免于被吞并。

可即使这样,这两个军后来也没有逃脱被汤恩伯吞并的命运。

第53军的命运较好,由于周福成是陈诚在保定军校的同学,早早的就抱上了陈诚的粗腿。

陈诚看在同学的情分上,收留了第53军,也算是为东北军保留下来了一颗种子。

在远征军时期,由于接替陈诚担任远征军司令官的卫立煌手中没有基本部队,故而借重于第53军,这才让第53军成为了原东北军中仅有的一个拥有美式装备的部队,并且仍然保留了在1937年6月改编时的116和130两个师的番号。

在1937年6月改编后的东北军中,第49军是实力尤强的一支部队,其主力105师曾经是原东北军的警卫旅扩编而成,无论兵员数量、装备都超过其他几个军。

东北军缩编后,第49军下辖105师和109师。

在淞沪会战时,109师遭到重创,不仅部队伤亡殆尽,而且装备也散失殆尽。

按理来说,部队损失了,向上级要求补充不就可以了吗?

可这种待遇只存在于嫡系部队,对于像东北军这样的被蒋氏视为眼中钉的部队,是根本不敢把损失的真实数字上报的。

尤其是装备,损失情况更不敢上报。

兵员还好说,可以想办法补充,可部队若没有了装备,即便兵员补充起来,那也是毫无战斗力的一支部队。

因此,第49军军长刘多荃和109师师长赵毅根本就没敢上报装备损失情况,只是想尽办法,又通过关系塞了大量钱财,才征得了蒋氏同意,把预5师全员调来重建109师,条件是保留预5师的4个团长。

至于装备问题,第49军倒没有太多担忧,因为第49军过去有四个师的番号,部队缩编后,其装备都被刘多荃给藏了起来,正好可以拿出来重新装备部队。

可刘多荃和赵毅的愿望是美好的。

当预5师调来后,刘多荃把他们武装备一新。可问题出现了,赵毅根本就指挥不了这支部队。

预5师是全员空手来到49军的,麾下的4个团长全是黄埔毕业生,赵毅命令4个团长行动的时候,这4个黄埔生团长纷纷请假,把赵毅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图片来自网络

其实,刘多荃和赵毅的那点小心思岂能瞒过老蒋?

蒋氏之所以同意把预5师调给49军重组109师,其目的就是想借着刘多荃的手把预5师武装起来。

待到部队武装完毕后,这支从上到下都是黄埔生担任军官的部队,又岂是刘多荃和赵毅能指挥得了的?

蒋氏见目的已经达到,就把赵毅免职,派来了一个嫡系当师长,又把109师调到了一战区。

就这样,第49军的一个师被蒋氏吃掉了。刘多荃和赵毅明知道这是蒋氏在背后捣鬼,可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但这还没算完。

109师调走了,总不能让49军只下辖一个师吧?

于是,预9师调来,又调来了一个重新组建的118师。

表面上看,随着109师调走,第49军又增加了两个师,由一个下辖两个师的乙种军变成了下辖3个师的甲种军。

可刘多荃一点都不高兴。

预9师是陈诚的部队,118师虽然是原东北军,但都是各部的残部拼凑而成,战斗力弱不说,而且装备太差。

刘多荃没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再次打开仓库,重新装备118师。

可118师刚装备好,就被调到陈诚的第79军去了,接替118师的是川军的第26师。

1941年12月,刘多荃被调走,由105师师长王铁汉继任军长。

在此之前,预9师调到第70军,空缺由暂编13师接替。

随着一系列的调动,49军在实际上已经被陈诚控制,王铁汉能够直接指挥的也只有105师了,49军在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嫡系部队中的旁系了。

部队的主官虽然仍由东北军将领担任,但其下辖各部的军事主官大部分都由黄埔生担任。人事系统虽然相对獨立,但仅在105师中好用,其他两个师的人事系统完全由陈诚把持。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成了嫡系中的旁系了,49军的腰杆儿在无形中硬实了很多。

既然腰杆硬实了很多,那就具备了欺负其他杂牌的本钱了。

暂编13师没有啥好欺负的,它是由一些保安团和投降而来的伪军合编而成的,在作战时根本就派不上大用场。

而第26师则不同,这可是川军中一支响当当的劲旅。

第26师是川军郭汝栋第43军下辖的部队。43军虽然是一个军的番号,但实际兵力只有一个师,师长是文人出身的刘雨卿。

在淞沪抗战中,26师表现突出,在战后被评为参战70多个师中排名前五的部队。

可第26师的命运和49军差不多,到了1941年的时候,第26师随着前后3任师长刘雨卿、刘广济、王 克俊被提升后,第26师的指挥权落在了黄埔四期生曹天戈手中。

在第49军的两个主力师中,105师仍然保留了东北军的传承,而第26师已经成了半嫡系部队。

如果换在过去,第49军未成为嫡系中的旁系,若王铁汉在指挥作战时偏重于保护105师的利益,那第26师师长曹天戈是肯定不会干的。

而且,第26师的后台也不会放任王铁汉每逢作战时总把第26师顶在前面,105师在旁助战或看眼儿这种局面出现的。

可自从第49军成为旁系后,这一切都变了。每逢作战时,王铁汉总是命令26师当先迎敌。而105师呢,要么助战,要么袖手旁观。

第26师的后台呢?又说不出什么。

换在过去,如果王铁汉这么做就是杂牌欺负嫡系,这是要坚决制止的。

可都成为了旁系之后,这就属于嫡系之间的内部问题了。

当大家都有后台的时候,一线小弟们之间的倾轧,后台们反而不方便插手了,一切都要看小弟们自身的本领了。



图片来自网络

可正是这种纵容,让第26师在1944年6月的第2次衢州战役中吃了一个大亏。

1944年的6月间,第26师驻防在兰溪、龙游、汤溪,与盘踞在金华的日军对峙。

1944年6月8日,第26师师长曹天戈接到命令,说105师准备于6月9日开赴龙游来接替防务。

6月9日,105师师长刘汉玉率先头部队赶到,与曹天戈约定,准备于6月11日清晨开始换防。

可不料,就在11日清晨,情况突变,105师通知曹天戈,说奉军部的命令,105师立即开回衢州,26师的防务改由第79师接替。

曹天戈心中虽然很疑惑,但也得听命行事,于是就联系第79师,可总也找不到79师师长段霖茂。

直到下午,段霖茂才联系曹天戈,提出了一个要求,说部队接防可以,但要第26师把架设的电话线留下,借给79师用。

当时的物资都是很紧缺的,若26师的电话线留给了79师,那26师用什么呢?

曹天戈自然反对。

见曹天戈拒绝,段霖茂说道:既然不借,那么我们就无法如期接防,再看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一切让曹天戈很懵圈。

早晨说好的由105师来接防,可突然就变卦了。

换了79师来接防,又提出了要电话线路的条件,不答应就不来接防,这不是拿着军国大事在开玩笑吗?

整个事件看似是一出恶作剧,但曹天戈已经很清楚了。

105师早晨突然改变计划不来接防,79师又提出了条件,所指的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他们不想与日军直接交战。

事情确如曹天戈所料。

在6月11日早晨,49军就已经得知了日军要对衢州发起进攻的情报,这也是105师为何突然改变计划不来换防改由79师来换防的原因。

可79师也知道了这个情报,因此才提出了一个让曹天戈无法答应的条件。

之所以命令在11日晚上才传达给曹天戈,是因为这一下午的时间,都是105师和79师之间在来回扯皮。

直到末了,79师也没同意来与第26师换防。没办法,49军只能下达了让第26师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

其实,49军军部还不如干脆把日军来犯的消息告诉第26师,明确说明没人来换防,你们好好准备作战吧。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能让第26师做好战斗准备。

可这一切都没有。

直到傍晚,49军军部才命令第26师做好战斗准备,其目的就是让第26师根本没有与军部来回扯皮的时间。

都说嫡系欺负杂派,可成为旁系的第49军欺负出身川军的第26师,也毫不手软,而且手法不可谓不高明。

难道接到命令的第26师还敢逃跑不成?

但这么做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本来准备换防却白白等了一天的第26师官兵早已经打好了背包,防线内的各式装备早已带好就准备出发了,可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命令,部队临时恢复防线,势必露出破绽。

果然,经过4天恶战,第26师防线不支。兼之衢州外线右翼出现日军骑兵,似乎有包围衢州的迹象。

第49军下令,26师趁夜突出重围,向衢州以东及其向南延伸线撤退。

曹天戈率部赶到衢州后,再次接到命令,以26师78团归49军直接指挥,其余防线由105师接替,76、77两团撤至江山县境,休整待命。



图片来自网络

6月26日凌晨,衢州东城被日军炮火轰塌,日军蜂拥而入。

防守在此地的105师一个营被击溃,日军随后跟进。

26师78团顽强阻击,可由于部队伤亡过重,无法阻止日军,只能由衢州西门、北门突围。

可在泅水过江之时,78团团长于曹丕富阵亡。

可在第2次衢州战役结束后的战后检讨会上,第49军呈报给第3战区长官部的战报中,赫然写道,衢州陷落的责任应在第26师78团身上。

幸亏当时第3战区长官部参谋长温鸣剑指出,当时部署在衢州东城的是105师315团的一个营,日军是先从这个地区突破衢州城防的,而78团当时布防在衢州西、北两个方向上的。

因此,第49军军部想要诿罪于第26师78团的说法是毫无道理的。

在温鸣剑的仗义执言下,第49军军部人员哑口无言。

因此,别再说出身东北军的第49军被嫡系部队欺负时的可怜了。

在成为嫡系部队中的旁系后,第49军欺负起看起来更杂牌的川军第26师时毫不手软。

像在第2次衢州战役中的以邻为壑、诿罪他人的手法来看,其纯熟度绝非一次两次。

不过第49军虽为旁系,但毕竟是“螟蛉子”,而曹天戈虽然是川军师的师长,但毕竟是黄埔四期生,而那位仗义执言的温鸣剑则是黄埔军校潮州分校第2期(等同于黄埔四期生)毕业生。

这种关系在平时还看不出如何,可在关键时刻,就能看出谁远谁近、谁亲谁疏了。

更何况,第26师在第2次衢州战役中不仅没有过错,反而作战英勇,被称之为“南路二十六师鏖战之烈,为浙东诸役所仅见”。

第49军想要诿罪于这样一支部队,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们真的动脑思考了吗?



图片来自网络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