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湍湍流淌,来不及说再见,来不及想念。岁月匆匆,转眼到岁末——飘着油香味的腊月年根时节。墙根下晒太阳抽烟的老人,庭院里忙里忙外洗衣做饭的女人,大街上跑着疯玩的孩子,这是儿时记忆中的摸样,是年末岁尾的一幅生活写照。

在山东嘉祥县疃里西北安静的小村庄,记忆中,进了腊月二十,各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母亲有几样重要的事要忙活:洗衣服,蒸馒头、过油、包水饺。洗衣往往需要一两天的时间,衣服,床单,窗帘,枕巾,都要洗个干干净净,来迎接新年,当时没有洗衣机,用大铁盆,冰冷的水把母亲的手冻得通红通红,院子里衣服在阳光下冒着丝丝寒气。


蒸馒头,在腊月二十五六这两天,每家都会蒸出几笼屉的馒头。那时的冬天很寒冷,没有冰箱,馒头放在用高粱秆做成的席子上铺开,足够全家吃上10来天甚至更长时间。早上5点左右母亲要提前和面,发几个小时,等面在盆里全部鼓起来,再把面多盘几遍,馒头个头要大,用发面蒸馒头寓意生活蒸蒸日上。

还有过油,母亲用香喷喷豆油把萝卜丸子、地瓜丸子、藕夹、酥鸡、酥肉用油炸一遍,放在盆里,等年后亲戚上门用白菜炖一下,那胃口那滋味也是美美哒。记得小时候,我烧火,在锅边眼巴巴看着藕夹、酥鸡、酥肉等快一盆了,不经意间会说:“太多了,吃不了这么多”“一盆了,不用再做了”,说诸如这样的话是要遭大人白眼的,那个时候要学会多干活少说话。


父亲也不闲着,和弟弟们收拾院子,打扫房子。老家的房子都盖的高,三米多到四米都有,搬来梯子用笤帚把能够得着的墙壁扫过,再把笤帚上绑上根竹竿加鸡毛掸子,把屋顶墙角都清理干净。年三十这天,把老祖宗们“请”进门,贴春联,我们姐弟有扶着梯子的、有涂抹面糊的、有看春联是否周正的;母亲用面做成的面糊当浆糊,粘得挺结实。把灯笼高高挂起,还要把院门大开,迎春纳福。


除夕之夜,我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包水饺,要准备够年三十晚上和年初一早上吃的。母亲提前把面和好,要醒一会,面更有韧性不容易破皮。包猪肉馅水饺,葱、姜、调味料腌好,把大白菜嫩叶用刀剁成粗粒,挤去部分水分,加入肉馅和调味料调拌而成。弟弟、妹妹擀皮,我负责包,把水饺皮对折后,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沿半圆形边缘捏制而成。要把每个水饺放好馅子把皮捏严,以防有开膛破肚的哦,因为我从小练习多,周边小碎花捏得严严实实。

包好水饺,我们先去睡觉了,母亲给我们姐弟四人手工做的新棉袄、棉裤,还赶着缝扣子,做收尾,放好压岁钱,把新衣服放到被子的中间层,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才去休息。

老家还有个特别的过年风俗一直没变,那就是过年要磕头拜年。除夕之夜大家看春晚包好水饺后,抓紧时间休息,为第二天做好准备。大概早上四五点钟,天还没亮,先放鞭炮,年前买的鞭炮有一半会在大年初一的凌晨在各家的院子里放响。震天的炮竹声铺天盖地而来,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早起的人们点燃爆竹来唤醒沉睡的大地,迎接第一缕阳光。

放鞭炮的同时,母亲早已进了厨房,烧开了翻滚的热水,头天晚上包好的饺子倒进去,在锅里翻几滚儿。不一会,饺子出锅了,第一碗要先奉先祖,供诸神。开始招呼大人孩子赶快吃饺子,这就是“更岁交子”之意,交与“饺”谐音,有“喜庆团圆”和“吉祥如意”的意思。

有时饺子没吃完,前来拜年的已经进了屋。首先站在家堂屋前,拱手祭拜,再跪到供桌前边的席子上磕头三下。给家里的长辈们招呼一声“给爷爷奶奶、爹娘拜年啦”,全家人呼啦啦跪倒在长辈的面前,感谢爹娘的养育之恩,感激日益老去的爹娘对儿孙的疼爱照顾。

在自家的长辈问候完了以后,在还没有亮天的晨光里,便有影影绰绰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说笑走动,男人们嘴上叼着的香烟在凌晨的寒气中闪烁着……不少在路上碰上,辈分低的就拦住长辈,说着:“过年好,不专门上门啦,就在这里磕了,你接着哦。”于是,一个头磕在大街上,大家免不了推脱谦让,敬烟寒暄一番,说说聊聊近况。这个风俗是有了年头的,即使从村里走出去多年,无论在外面是什么职务什么身份,都照样把头磕在家乡的土地上,给养育自己的父母,给帮助过的邻里乡亲!


随着时代发展与进步,人们生活节奏加快,生活水平也变得越来越好,似乎改变了很多。祭拜列祖列宗、敬仰长辈师者是中华五千年文化的传承,也是我们这个民族亘古不变的情怀,家乡父老身上依旧继承着这份对先人的敬畏、对老人的敬重、对他人的感恩,淳朴民风却依然没有改变过。

村里记载着儿时的回忆,传承着久远的民风民俗。无论我们走多远,记得我们出发的地方。家的温度需要每人用心去感知,年的味道需要我们每人细细品味。童年的记忆越来越远,也会越来越近,远的是流逝的时光,近的是记忆中的模样。

(大众新闻通讯员 张秋美 策划 申红 王菁华 吴永功 统筹 李忠运 梁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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