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bo,我的朋友。
熟悉的招呼,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我,又回来了。
我是大碗楼市的失踪主编“非洲大狒狒”,一个曾在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留学的野生财经博主。
临近春节,
作为大碗的失踪人口的狒狒,也从坦桑尼亚回到了苏北老家。
我的老家,是苏北某县的一个自然村。
去年,全县一共出生不到600人。这个县呢,下辖约500个自然村。
平均下来,
一个村一年出生人口约1个。
狒狒老家所在的这个村,去年去世了7个老人,只出生了1个新生儿,而且还没有结婚的。
隔壁村的大表哥说,
你们村今年还生了一个,我们村一个没有。连续三年,我就没抽到过村里的喜烟。
用我妈的话讲,
红白喜事,如今是只有白事,没有喜事。
再然后,
我妈的视线,就充满侵略性的撇向了我:一把年纪,还不结婚、不生孩。再混个两年,都该绝经了。乡野凋敝,全是你的锅。
就在那一刻,城镇化的浪潮与人口下滑的阵痛,无差别的误伤了狒狒。
当天晚上,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很多数据,触目惊心。
比如,
我们全县最大的自然村,在册人口1200余人,去年共计死亡21人,共计出生2人。
死亡率,是出生率的10.5倍。
比如,
还是那个最大的自然村,全村28岁以上的“大龄”未婚男青年160余人,去年只有2家结婚。
光棍是常态,娶亲是稀奇。
比如,
另一个大村,之前村小学里只有不到30个学生,6个老师,随办幼儿园里只有1个学生。
学生太少,村小已经关停。
比如,
根据某村在册统计,全村常住人口400人,55岁以上270余人,中老年人口比例超过60%。
农村葬礼上,白发苍苍全是老人。
以上,
就是狒狒苏北老家的农村若干横切面——
两位数的死亡、个位数的新生、160个光棍、2个娶妻、60%的老龄化……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曾说过:
中国社会的根基底座,是乡土。
中国社会的运转肌理,脱胎与乡土,甚至都是直接从农村分离出去的。
2025年的今天,
那些呈现乡土性和社会肌理的样本、那些活生生的村落,正在消亡。
跳出苏北,更广大的视角上:
狒狒则看到了一场更大范围的乡野凋敝。
我跟大家分享一组数据。
1990年,中国一共有377.3万个自然村。到了2021年,剩下263.3万个。31年时间,全国一共减少了114万个自然村。
平均每年消失的村庄数量是:
101个。
每三天,就有1个村庄消失。
这还不算结束!
截止2024年,全国自然村数量锐减到261万个。
仅三年,又是2.3万个村庄消失。
村庄的消亡速度,加速至:
每一天,都有20个村庄消失。
当然!
此时此刻,一定有社会达尔文的疯批信徒们会说——
村庄的凋敝,是城镇化历程的必然。
大量的人口往城市聚集,自然就会有相应的村庄陨落。
讲到这里,狒狒就必须引用葫芦娃的一段话。
娃哥曾跟狒狒说,
咱跟欧美那些撮尔小国不一样,咱是一个拥有14亿人口基数的庞大国家。无论城镇化如何发展,总会有相当体量的人口生活在农村。
截止2024年末,中国农村的常住人口仍超4.5亿。
伴随农村消亡和乡野凋敝,这4.5亿人很可能将成为:“被遗忘的大多数”。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怎么个可怕?
娃哥曾给狒狒讲过三组数字,今天狒狒原封不动的送给大家。
第一组,消失的乡村小学。
1997年,全国一共拥有51万个乡村小学。到了2021年,全国乡村小学数量锐减到8.1万。较二十年前,乡村小学数量减少80.44%。
平均每天约有46所乡村小学消失。
有人说,
这是因为父母都进城了,都把孩子送到城里读书了。
也有人说,
这是因为出生率减少了,没有那么多学校需求了。
当然,肯定有以上两个原因。
但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合村并镇、撤点并校。把生源相对较少的若干个乡村小学,合并为一个学校,集中办学。
能理解!
毕竟一个村子也就二三十个学生,分散办学,确实有点浪费资源。
但是,撤点并校也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上学通勤如何解决?
据国家统计局河北调查总队对河北五县市的调查——
撤点并校之后,学生上学距离在3-5公里的占28%,距离在5-10公里范围内的占22%,超过10公里的占34%……
动辄5-10公里的通勤,该如何解决?
让家长去送?
父母进城了,家里就剩个60多岁的老头。
现实是如何解决的?
三五个家庭结伴,雇人用三轮摩托定点接送。
据河南、湖南、贵州三省65所农村小学的调查——
59%的学生,经常乘坐三轮车等安全系数很低的交通工具上学……大家可以去查查类似的意外事故数据,很让人扼腕叹息。
除了通勤的问题,还有午餐该如何解决?
娃哥说过一个例子,
一个“营养午餐工程”,用了将近10年才在他老家的少部分农村学校落地,而更多靠自己解决。
遗憾的是,
以上种种,没人关心。
说的好听点,这是城镇化进程中的必然代价。
说的难听点,谁让你在农村,谁让你父母没留在城市。
他们,
是乡野凋敝中被遗忘的大多数。
第二组,深度老龄化的农村人口。
2024年,中国老龄化人口已达3.1亿。
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2.2亿人,有1.4亿都在农村。
狒狒尝试把各个年龄段的人口,按照农村和城市占比拆分,就看到了更深刻的农村人口问题。
60-64岁年龄段:
该年龄段在城市人口中的比重约37%,在农村的比重约42%。
65岁以上年龄段:
该年龄段在城市人口中的比重在35%以下,在农村的比重达到45%以上。
说的再直白点,
中国农村,比城市更早进入到深度老龄化阶段。
重点是,然后呢?
再给大家说一组数据吧。
2020年,中国一共有乡村卫生室约60.9万个,乡村卫生员约79.2万人。短短一年之后,乡村卫生室减少至59.9万个,乡村卫生员减少至69.1万人。
平均每年减少10万个乡村医护人员。
有人说,
这是因为农村人都进城了,没那么需求了。
当然,肯定有这个原因。
但是!
那些留在乡村、越来越多的老龄化人口该怎么办,他们的基础医疗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遗憾的是,
以上这些,没人关心。
说的好听点,这是城镇化进程中的必然代价。
说的难听点,谁让你在农村,谁让你子女没把你带到城市。
他们,
也是乡野凋敝中被遗忘的大多数。
第三组,撂荒的土地。
此次返乡,我还发现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
农村里,荒掉的土地越来越多。
村里的老人说,
以前出去打工,自家的地还能租出去。这两年,出去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承租的人越来越少,地租也越来越便宜,租也懒得租了,地也就荒了。
根据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的数据显示——
2013-2021年,中国耕地撂荒发生率从9.8%上升至11.8%,部分地区农地撂荒率接近20%。
更值得注意的是,
农地撂荒已经从山区丘陵地带,向河南、山东等粮食主产区蔓延。
因土地撂荒,平均每年粮食损失约79.4亿公斤。
79.4亿公斤,是什么概念?
根据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提出的粮食安全标准“每人每年400公斤”,每年因耕地撂荒造成的粮食损失,大约可满足2000万人的粮食需求。
大致,
可养活一个上海。
作为世界第一大粮食进口国,作为粮食安全已经逼近红线的大国,每年却有如此大规模的农地撂荒,且撂荒率连年递增……
唉!
那些荒芜的土地,
还是乡野凋敝中被遗忘的大多数。
2019年,我第一次从娃哥的口中听到了:乡野凋敝、农村消亡。
当时的我,可能与此时手机屏幕前的你一样,觉得这个问题宏大且必然。
宏大到与我无关,宏大到没有知觉。
必然到无可抵抗,必然到可以忽视。
直至今年,直至今天,
当我时隔多年,再次踏上生我养我的那个故乡,我第一次感受到:农村的消亡,是如此的具象、冰冷和凌冽。
原来,
消亡的绝不仅仅是“农村”这个字眼,而是农民、土地、医疗、教育、粮食,小学生、老年人以及他们的命运……
这些被遗忘的大多数,跟着“农村”一起消逝、陨灭在尘烟中。
用娃哥的话说,
这是一场集体无意识“犯罪”。
这场“犯罪”,并非没有代价,只是我们尚未意识到。
再次引用娃哥的那段话,
中国是个拥有14亿人口的超级大国,再牛逼的城镇化,也不可能让14亿人口全部永久居住在城市。
乡村,
永远是中国社会的最后安全垫。
当大量人口涌入城市,最终发现既无法留在城市,又因为城镇化之下的“乡野凋敝、农村消亡”,而无法退守农村之时,就是那场“犯罪”的代价来临之时。
唯希望,
代价来临之前,乡野终止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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