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说了，今年别让咱家随那么多份子了，日子还得过不是？”王珂一边把新洗的菜倒进锅里，一边对厨房门口站着的母亲抱怨。
“那怎么行？人家谁不是几百几百地随！过年走亲戚，图的不就是个脸面？”母亲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表哥，结婚时咱随了一千五，这才半年不到，人家过年回了两千，这还不算亲戚礼数？”
“行吧行吧……”王珂叹了口气，把火开小，“可这年一过，我钱包就彻底空了。我这点工资，真架不住这么来回折腾。”
母亲没理他，转身去了客厅，只留下一句“你自己没出息别怪过年”。
王珂嘟囔着：“不出息就不出息，这年啊，真能让人断亲。”
厨房外传来小外甥的笑声：“舅舅舅舅，我的压岁钱是不是还没给啊？”
王珂眉头一皱，转头笑骂：“你小子别蹭压岁钱了，今年舅舅穷得只剩下温暖！”
一家人听了哈哈大笑，只有王珂自己在锅铲间暗暗盘算——这个年，是真的赔得厉害。
正月初五，王珂捏着两包过年剩下的瓜子，跟着父母去了二姑家拜年。一进门，二姑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哎呀，珂子来了，快坐快坐，婶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酱牛肉。”
王珂刚笑着接过热茶，还没暖热手，就听二姑笑着问：“对了，你表弟今年也二十八了，等过了年八月就打算办婚礼，到时候你们可得提前把时间空出来。”
这话一出口，王珂心里就咯噔一下。果然，还没等他接话，母亲已经笑着应承：“没问题，到时候一定早早到，钱也提前给。”
二姑笑得更欢了：“哎呀，这回礼咱家得还，毕竟去年他哥结婚，你们随的份子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王珂放下茶杯，借着嗓子干咳打断了对话：“二姑，咱是不是得商量个限额啊，这亲戚来来回回这么走，这钱怎么像个无底洞似的？”
二姑愣了下，随即脸一板：“珂子，这叫什么话？这份子礼是人情，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
母亲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珂子就喜欢开玩笑，别当真别当真。礼数咱家一直记着，谁也不会短了。”
王珂本想再辩两句，看到母亲那张隐忍的脸，硬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出门时，他提着还没吃几口的瓜子袋子，自嘲地笑：“这个年，是不是就为了比谁赔得多？”
回到家，王珂打着计算器，数着过年的各项花销：压岁钱、随份子、买礼品……大大小小的账单合起来，竟然花掉了整整三个月的工资。他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数字，心头一阵火气蹿上来。
“妈！我以后过年不随份子了！”
母亲听到喊声从卧室走出来，满脸惊愕：“你是不是疯了？亲戚都不走了，那还叫什么年？”
“走就走，可咱哪能为了‘人情’把自己掏空了？要是以后每年都这样，我看还不如断了亲。”王珂赌气道。
母亲一听，顿时炸了：“这可是咱家的脸面！你就是太自私了，才会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王珂一甩门，出了家门。
王珂站在楼下抽了半根烟，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掏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刷到一条大学同学的动态：“今年没回老家过年，不想为无谓的人情浪费积蓄，终于能为自己存点钱了。”
他盯着那条状态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点开对方的头像留言：“你真有魄力，真想和你学学。”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复了：“无谓的礼尚往来，真比得上自己和家人的幸福？珂子，不是不走亲戚，是该学会选择。”
王珂点着屏幕，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回到家，母亲还在生气地摆弄着手里的红包袋，见他回来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妈，我不是不懂人情，但咱是不是该过得舒心点？”王珂坐下，语气比刚才软了不少，“我可以随礼，但咱也该量力而行。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你说呢？”
母亲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眼里多了几分动摇：“这……可是你姑姑她们会说闲话的。”
“让她们说吧，钱是咱自己挣的，日子是咱自己过的。”王珂笑了笑，“这年终于过完了，咱是不是也该琢磨琢磨，怎么让明年过得轻松点？”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年之后，王珂家开始调整随礼的习惯，不再一味攀比，而是按自己的能力行事。虽然一开始难免被人说些闲话，但渐渐地，亲戚间的关系却比以前更轻松了。
“这个年，终于不再赔本赚吆喝了。”王珂笑着对母亲说。
母亲虽嘴上没说什么，却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