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小说)
作者/星空豪博
【作家/诗人风采】
★郝继明,笔名晓月、星空豪博。出生于1957年1月,陕西省榆林市横山区人。大学文化,退休中学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榆阳区诗词学会会员,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有散文、诗歌、小说、随笔和专业论文散见于报刊杂志和《腾飞文苑》、《文海情雅》、《陕北诗刊》、《乡土文学》、《山水文苑》、《都市头条》、《三江文学》、《首都文学》、《诗艺国际》、《诗归客》等网络平台。部分诗歌收入《榆阳诗文》《诗典藏》、《诗潮流》等诗集。部分散文被收入《胶东散文年选》、《黄海散文百家作品选》等作品集。
【作家/诗人作品】
血 祭(小说)
星空豪博
暑假过去一个月了,离开学还有几天时间。回到乡下的吴婶,正在锄地突然接到儿媳妇打来的电话,让她提前回到西府县城。由于大山深处的信号不好,吴婶没有听清楚要她回城里的原因。
吴婶心里想一定有什么急事了,会不会是哪一个孙子有毛病了?她心急火燎收拾东西,让一个侄子骑摩托车把她送到公路边,好等过往的客车。
侄子宝和老大的不愿意,说:三妈你七十多的人了,坐摩托车我怕把你跌磕上了。再几天就开学了,你着急什么了?如果有什么当紧事宝平会开车回来接你的。
吴婶说:和娃,自从昨天前晌接到平婆姨的电话,我的心里猫抓一样,心跳好快,眼皮一直在跳,我揙了一点葛杂棍棍才好的来了。说着吴婶用手指一指自己的右眼睛。宝和果然看见三妈的眼皮之间有点小柴草葛杂。
三妈还唠叨着: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的血直往外冒,压一个被子还没堵住。把我吓得出了一身汗。醒来,听见呲怪子叫了。
听三妈说完,宝和也瞎想开了:也许真的有什么事了?三妈梦见出血,这是要出钱的预兆。呲怪子(猫头鹰)呲老不呲小。三妈该不会有什么病吧?听三妈说放假前宝平带她去医院作了全面检查。没有什么毛病吧。
宝和想起三妈三爸对他们的好,就不再犹豫了。说:三妈我送你到高石畔,到了城里不忙的时候,让宝平引你再到医院体检一下。现在条件好了,流水检查一下。宝和担心三妈有什么病。
细心的宝和让三妈坐在摩托车上,叫媳妇用一根绳子把自己和三妈绑住,这样就跌不了了。
双城子离高石畔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宝和解开绳子,让路边邻村的人扶着三妈下去。恰好他们也是等车去县城。宝和给他们安顿一番,请他们路上照顾一下三妈。他告诉三妈到县城车站等车的时候注意些。离西府城还有一百多公里了。
客车来了,宝和把三妈扶上车,客车走了。他也回家了。
吴婶坐客车上,心里胡思乱想,盘算着媳妇子打电话的原因。儿子和媳妇都上班,暑假媳妇子让她安心休息一下,两个孙子由亲家照看。
吴婶这几年去西府接送孩子。老汉一个人在家里种地放羊。两个女儿和儿子都让父亲不要受苦了,老头听不进去。说:我还能受行了,能挣多少算多少 ,给宝平添补点。房贷,娃娃念书开支大,他们的压力太大了。宝平夫妻对父母亲好,两位老人受苦受累也愿意。
吴婶姓贺,今年七十二岁。娘家在西府。丈夫年轻的时候在山丹当兵。年轻气盛,上初中的时候自己起名字叫吴迪。初中毕业就去当兵。来接新兵的正是任副连长贺廷,也就是吴婶的叔伯哥哥。
吴迪为人谦和,机灵且有上进心。退伍前已经是班长了。本想在部队大展宏图。没想到他和战友们一起复员回家了,成了实实在在的农民。
在吴迪心灰意冷的时候,收到连长贺廷的一封信,里面还有一张女孩子的照片。连长说照片上女孩子是他的叔叔的女儿。想介绍给吴迪。说他现在探亲在家里 如果吴迪愿意,来西府转一转。正在运背的吴迪细想一番,就去西府连长家里转了两天。见到了那女子。同意这门亲事 就请连长做媒人。那时候西府被称为不毛之地,人们生活很苦。吴迪曾经跟着副业队去三边卖过碳和瓷器,驮过池盐。心里明白连长想给妹妹找个比较好一点的地方。
不久,吴迪借了生产队的骡子,驮上无定河边的麦子、大米作彩礼,订了婚。这年腊月,吴迪迎娶媳妇,成家立业。后来,连长转业回到西府工作。战友、妻哥妹夫交往更密切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改革开放后 ,西府成了能源重镇。是陕北最富饶的地方。吴迪的两个女儿在西府工作成家。
后来儿子宝平大学毕业后,也在西府石化集团找到工作。在连长的关心帮助下,吴迪的孩子们都成了西府人。
吴婶坐在客车上,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叫我去西府到底有什么事了。她想起老伴以前给她说的话:但能回家,你就回家另住。不要和娃娃们漆搅在一起。现在娃娃们娇贵,难伺候。
所以,孩子们放假后,有亲家照看,吴婶就回老家照应一个假期。吴迪闹下的摊仗她舍不得挖跰了。
一路上,吴婶想这想那的。吴婶到西府八九年了,老头子不听儿女们劝说,不想离开老窝艄。说什么也不到西府城里住。一个人在老家双城子种地放羊。能捕凿多少算多少。几年下来没给宝平少添补。一天,拦羊突然发病,中风偏瘫。宝和兄弟几个给宝平了一个电话 ,就直接把三爸送到县医院住院治疗。
宝平和妈妈从西府赶到县医院,看到嘴歪眼斜的老吴 ,判若两人。等病情稳定后,转到市第二人民医院治疗。宝平和两个姐姐轮流伺候半个月,父亲病情好转了,他们把父亲接到西府,这样照看起来方便。
老爷子也不敢和孩子们拗劲儿了,但是他表示要自己租房子另住。两个女儿说她们的平房空着,爸爸妈妈就住那里。
宝平说他家三个卧室也宽展着了,就住他家里。老爷子虽然面部恢复了,但是口齿不清,含糊不清的说: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们两个另住下利洒安然。孩子们不同意。父亲只得住在儿子家里。
吴迪曾经给老婆说过一个事情。以前在宝平的小区遇到一个农村来的老头,午休时间在小区的荫凉地坐着打盹。心里想瞌睡了咋不回去睡觉?好多天看到这情形。一来二去吴迪与老头熟悉了。老头是西府畔沟的,姓牛。进城带孩子的,自己租平房住。因为儿媳妇不让老头在家住,不让在家里吃饭喝水。理由是怕公公把什么病传染给孩子。甚至在家里安了监控摄像头,监视老人的一举一动。
老头租房子离儿子家远,午休不能回去,只能在小区荫凉处打瞌睡。到了秋天、冬天只能在周围溜达。儿子媳妇上班走了,孩子送到学校后才能回自己租的房子里去。
吴迪听了老头的讲述,心里凹凉凹凉的。不免替自己的老婆担心。 吴迪心里叹道:现在这个社会,老人都成了孙子了。他担心老伴会受气。要给老婆租房子住,儿媳妇说什么也不同意。老伴在西府带孩子,吴迪就在老家操持家务。偏瘫后就只能在西府住了。身体有所恢复后,可以帮助吴婶干点活了。更重要的老两口现在聚多离少了。
已经进入冬天,闷在家里的吴迪陪老婆说说话,看看电视打发日子。老家撇了,田地也种不了多少,牲口也不喂了,没有了自己的收入。觉得实在憋气。
这一天,阳光暖暖的照在落地窗上,风尘不动。是西府难得的好天气。吴迪要出去在院子里转转。吴婶不放心,要出去陪他。吴迪对老伴说:我虽然行动不太利洒,自己能行。你歇一歇 ,人上岁数了,不敢硬挣扎。吴迪虽然有病,还是不忘记关心老伴。
吴迪右手向上抬起左手。双脚极不灵活的挪动着。不时站住,左顾右盼看看小区车道,看有没有车进出。
走到小区门口,突然窜出一只不栓缰绳的狼狗,吴迪一惊,向车道边一躲,被路牙石绊倒。门房保安赶紧跑过来,要扶起吴迪,可是他怎么也站不起来。吴迪不能说话了,用手指着胸前卡片,保安明白了,翻过卡片,拨通了吴婶的电话。吴婶来到老头身边,只见他翻白眼,不能言语。吴婶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宝平紧急联系了120急救中心。宝平和救护车都到了小区,用担架把吴迪抬上救护车。西府医院进行了两天抢救,吴迪却没有醒来。由病房转到太平间。
宝平打电话让本地胡平事打了阳状,让家里的叔伯兄弟们定了灵棚。叫了西府殡仪馆的车把父亲拉回老家双城子。
一路上宝平和吴婶手扶冷棺,望着透明罩子下的吴迪,无语凝噎。吴婶想着老伴艰难困苦的一生,坦然面对,心里说,咋罪满了,不用痛苦了。因为吴迪病的不轻,时间也长了,吴婶和孩子们在一个闰月里,给老伴置办好了寿衣。
回到双城子老家。吴宝平看到硷畔上有许多人。心里踏实了许多,兄弟们还是能靠上。痛苦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吴婶两口子为人厚道,和兄弟们、献后们都处的好。家门自己从来不生分。他们出门去西府,家里的钥匙就放在宝和家里。
回到院子里,众人把冷棺抬下来,把吴迪的的遗体移到柏木棺材里。吴迪生前心细,早几年就给自己和老伴准备好了棺材。宝平没有背帮,省的将来忙不过来。
吴婶在几个窑看看,家里打扫干净整洁,烧的暖暖的。她和侄子们、侄媳妇们说着感激的话。
吴婶对侄子和媳妇们说:你三大忙了一辈子,连个家也没挣下。老磕在门外。要不是咱们吴家人缘好,连个庄也进不来。你们安排的妥妥的,他有个阴灵也应该满意高兴的。
这里农村有个乡俗:人死在外边是不能进村的。在地里搭个灵棚,过了丧事把人埋了。宝和兄弟们和村里人说了许多好话,再加上吴迪曾经当过大队书记,吴婶人缘好有威信,大家才同意灵车进庄里 ,过众人的硷畔。在农村棺材被拦在路边,不让过硷畔的事情是常有的。把三大的灵棚搭在宝平家的院子里,算是例外了。
吴婶继续说道:十月一你三大就要回来上坟敬老家亲。宝平上班顾不上,我们二女子开车引回来上的坟。大概是有造择了,知道他要没个了。
腊月十六,吴迪的丧事开吊,用了两个大帐篷,一个待客吃饭,一个摆杈架。杈架是内蒙古的吃法。摆上冷肉、酥油、奶酪、奶茶、油馓子、水果等等。这里还没有行时开,宝平家里是头一个上茶架的。所以,饭食就成了人们闲聊的话题。
十七早上吃完羊肉饸络,开始上祭。吴家人多势众,孝子跪了一院。房头娘舅坐在两边,桌子上摆满茶点饮料、烟酒。房头娘舅对吴迪吴婶以及宝平姊妹们评价很高。头一天晚上规矩娘舅的时候,房头娘舅也说了许多好评的话。
上完七十六祭,灵前摆的满满的。从城里买来的祭饭就是不一样。动物做的活灵活现,水果做的和真的一样。
宝平在灵前给父亲和三代宗亲点完纸,给房头娘舅磕过头,站在灵前的左边读祭文祭文制作在一个牌子上,立在灵堂左侧,所以吊唁的人都可以看到。鼓乐、鞭炮齐鸣后,鸦雀无声
人们听着吴宝平读祭文:腊月,疫情管控放开的时候,暮年的父亲,由于操劳一生,积劳成疾。中风偏瘫两年多后,又遇疫情阳过。一天在小区行走,跌了一跤,失语昏迷。在西府医院治疗。虽然医院设备先进,医生医术高明,但仍然无力回天,腊月初八父亲驾鹤西去、享年七十四岁。
魂归缈缈天堂、唯余思念桑梓。儿女撕心裂肺,痛心疾首。一腔悲情,两行 血泪。多少言语,竟不知如何诉说。
父亲,您走了,我们万分悲痛。您平凡而伟大的一生、留给了我们无尽的思念。任何记忆,虽然都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可您的音容笑貌,您的身姿背影却在我心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您生前的点点往事。仿佛就在我们的眼前。
父亲一九四八年八月初四出生。父亲养育我们姐弟三人。在那个艰苦年代,微薄的收入不足以养家,为了我们的温饱为家庭,父亲想尽办法,竭尽全力。父亲曾经光荣参军,为国戍边。一生保持着军人的正气和率真。父亲曾经任村里书记,为乡亲们谋福利。
追忆往昔,痛在心头,食难下咽。
父亲的勤劳与俭朴有口皆碑。父亲一生性情耿直。暮年的父亲由于一生的操劳,身弱多疾。
而今我再怎么呼唤父亲也不能回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痛心疾首、心如刀绞。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父亲之恩,无以回报。 儿女不孝、痛心疾首。如今儿女伏于灵前。我父何在?悔痛未能麻侧朝夕陪伴伺候。
此时儿子哽咽声哑。眼泪奔涌而出、数次失声。真想责问上苍,其心何忍。
父恩如山,父爱如海。儿当何报。呜呼!一腔悲情何日尽谴?再难睹我父音容。未尽儿女孝道,真是遗憾。欲想念,只有睹物思人。纸短情长、笔拙意远。思念不尽。我父养育之恩,儿女一生难报。我父养育之情,儿女几世难还。
父欲归天,悲哀难耐、思情难排。寥寥数语。权泄相思之苦、且谴追念之情。
孝男:吴宝平,孝媳:张梅
孝女:吴楠、吴丹叩祭。
呜呼哀哉,尚飨!
上祭、迎献完了开始宴客。
三年疫情,让人心生疲惫。政府防控常态化发生转变,完全解封。人们得以自由。宝平家事情上人来的多。好在兄弟们估计到这一点,东西准备的非常充分。周打方圆的人评论说:宝平家的事情是周围最好的事情。
事情完了,亲戚、庄邻院舍对宝平评价极高。孝顺父母亲。办事情大方。有文化有头脑。其他家长时时拿宝平教育孩子,希望孩子们都能像宝平一样懂得人情世故。
快到西府了,吴婶从往事不堪回首中回过神来。心跳好快,是不是自己有毛病了?是不是放学的时候西府医院体检报告出来了,报告中发现什么问题?还是孩子们有什么事了?张梅打电话让我提前到西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迪在世的时候总是念叨:贺桂兰,你还是回咱们双城子吧!西府终究不是咱们的地方。吴迪一辈子没有叫过老婆的名字。自从他半身不遂以后 ,时不时叫老婆的名字。
一天,吴迪跟老婆说:前几年胡平事说张梅和宝平相克,说不能再生活在一起。孩子们过的好好的,咱们当老人的怎么能说出让他们离婚的话?张梅是吴楠的亲小姑子,怎么能凭平事的一句话把娃娃们拆散?吴迪虽然口齿不清,意思吴婶还是能听明白的。
胡平事和吴迪是战友。当兵的时候和南方战友学了手艺,回来偷偷的当了阴阳先生。后来牛鬼蛇神没人管了,胡平事就靠行艺为生。人们都说他口里有毒。堡山方家的事传说的有鼻子有眼。方圆一次来家里就说起过。
胡平事和方圆是姑舅。方圆的儿子胜利订婚前就找姑舅给儿子掐盘一下,胡平事说:姑舅,大相不合,问媳妇万万不能问这个女子。
胜利就看起陈家的女子。再哪里不去看婆姨。方圆心里想:平事是个手艺人,就靠哄骗的吃人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胜利结婚,胡平事来赶事情。特意问姑舅:媳妇子问哪里的的?方圆说就是陈梁陈家的女子。胡平事说:姑舅你咋把哈事做下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给你写两道符,折成三角形,缝在红布里。今天人引回来让胜利婆姨汉缀在后领口。
胡平事郑重其事的说:姑舅,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不是胡说八道 不敢忘记了。
方圆给老婆千叮咛万嘱咐,哲哲不敢忘了。老婆赶忙让大女子缝好符,晚上给儿媳妇戴上。晚上吃完爽铺面,姐姐拿着针线到帐方窑给弟弟弟媳妇缝。弟弟气冲冲说:大叔一辈子靠嘌骗吃人了。不要听他胡说。姐姐悻悻而归,方圆也就没当回事。
胜利孩子满月,胡平事来赶满月。胡平事在没有别人的时候给方圆说:姑舅,赶紧把这个媳妇子离了。方圆说:你咋不要哈嚼溜道了。那年结婚的时候胜利没有戴你写的符。什么事也没有。胡平事说:不出几年会有冷事,有血光之灾。方圆一听生气了。我大喜日子你哈逼嗝囔甚了?怒气冲冲走了,把胡平事晾在一边。
过了八九年,胜利家真的出冷事了,发生了血光之灾。
钻探工人在周围打炮,山上到处是炮眼。胜利在山上放羊。羊吃草,胜利拿着撅头挖远志。没有远志的时候,胜利就用拦羊铲子拗炮眼,拗出来哑炮就把电雷管拿回去。后来传的大家都知道了。年轻人放羊的时候都拗雷管。家里都攒了许多。谁都没有把这些雷管看作隐患。
一年,秋天的晚上,响雷引爆了胜利家的雷管 ,四孔楼板房夷为平地。窗户飞的很远。一家四口全被埋在窑里。因为响雷谁都没有发现。第二天早上 胜利的邻家起来看到烂窗子,跑到胜利地方一看,转身就跑,找到胜利父母亲。
方圆看到眼前情景,完全蒙了。村里赶紧打电话向乡政府报告求救。县政府、乡政府都来了人。来了几个铲车,挖出来四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电视剧和其它家具都炸的粉钢扬碎。方圆知道是放在电视柜下边雷管爆炸了。这件事把整个地方炸醒了。县安监局专门派人去各个乡镇督促收缴回许多雷管。
后来,方圆逢人就说,没有听胡平事的话,弄得家破人亡。通过这件事的传播,胡平事名气更大了。
胡平事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吴迪夫妇的心上。吴婶贺桂兰总是心惊肉跳的。
到了西府汽车站,就看见张梅带着两个孩子守在候车室门口。吴婶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吴婶看到媳妇张梅带着两个孙子张西府车站接自己,心里马上平静下来,吴迪生前的担心和唠叨、胡平事告诫的魔咒都成了多余。
她担心的两个孙子活蹦乱跳和自己一路的胡思乱想形成巨大反差。儿行千里母担忧多半都是老人们自己心里想的多了。
张梅和两个孩子走到跟前,问道:妈晕车了没有?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没有接,我以为你晕车迷糊了。宝和打电话说把你送到高石畔了,把你激发在客车上了。看到你好着了我咋歇心了。吴浪想你了,这几天就要回来看你了。你的体检报告也出来,所以,我就打电话让你早上来几天。听了张梅的话,吴婶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了。人老了,想象和联想就多。吴婶的心思一下子由娃娃们身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上来。
这时候五岁的孙子吴浪喊着奶奶扑过来,吴婶顺势弯腰要抱起吴浪。吴浪要顶架架楼,想像往常一样骑在奶奶的脖子上。吴婶眼一黑,向后一个趔趄,吴婶突然觉得自己病的不轻。吴浪跟着向后杵到地上,大叫一声,没有什么反应了。
张梅赶紧扶着婆婆,顾不了吴浪。张梅叫出租车把婆婆和孩子送到西府医院。医生抢救这一老一少。过了一会,吴婶睁开眼,说:张梅,我是不是到了晚期了?
张梅莫名其妙看着婆婆,说:刚才车站你晕倒了。吴浪也跌的昏迷了。什么晚期了?你觉得哪里难活了?吓死我了。
吴婶问:我的体检报告出来,是不是很严重?
张梅说:一切都好着了。吴婶听了一下来精神了。快看看浪娃咋个了?张梅见婆婆没事,赶紧去急救室看吴浪。医生正在进行人工呼吸。护士说打了强心剂,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张梅想,浪娃从奶奶肩膀上杵下去,跌的头疼,昏迷不醒,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吴婶来到急救室,看着孙子,嘴里念叨着浪娃子。
医生停止了人工呼吸,用听诊器听着吴浪的心脏,慢慢摘下听诊器,说:孩子没有了生命体征了。
吴婶听医生这么一说,哇的哭出声来,爬在吴浪小小的身体上放声大哭。张梅赶紧给吴宝平打电话,哭喊着说:宝平快快来医院,妈妈把浪娃掼死了。张梅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吴婶和孙女吴玉婷哭喊成一片。
那边的宝平听了妻子的电话,一头雾水,妈妈怎么会掼死自己的孙子?他突然想起来,在埋父亲的时候,胡平事给自己写了一道符,说会有大难,要自己戴上。他压根没有当回事。莫非今天应验了胡平事的话?奶奶怎么能掼死自己的亲孙子?宝平一下子疯了。在一个门市买了一把刀,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医院跑去。来到医院看到媳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妈妈和女儿爬在病床上嚎啕大哭。看到眼前的场景,宝平一把拉起自己的母亲,怒喊道:自己的亲孙子也往死掼,你是人吗?宝平拿出刀子捅向自己的母亲。
吴婶看着儿子,心口血直往外冒,嘴张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宝平猛的抽出尖刀,吴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玉婷喊着:爸爸你疯了?怎么杀了奶奶?也昏死过去。医院的医生护士被眼前一幕吓傻了。医院赶紧打了110。宝平也瘫在地上,母亲的血染红了他的双腿。
警察来了,吴楠、吴丹来了,张梅的娘家人来了,贺桂兰的娘家人来了,人们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张梅醒来了,看着婆婆,看着宝平:妈妈怎么能自杀?吴浪是从妈妈肩膀上掼下的,也不能怨妈妈呀。妈妈怎么就自杀了?
宝平说:妈妈是我杀的。张梅说:你疯了?
宝平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事很快在西府城传开了。甚至网络上传出医院血淋淋的场面。西府黄大活埋母亲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宝平杀母亲的事又上了热搜。
宝和兄弟们赶到西府,年迈的贺廷把本家人和吴家人召集在一起,商量一下,还是先埋了死者再说。
吴婶被儿子宝平捅了后,医院虽然进行了救治,无奈直接刺到心脏,即刻就停止了呼吸。吴婶和小孙子的尸体被抬到医院的太平房。
宝平被警察带到看守所。吴婶和孙子的后事只能由吴楠和丈夫张杨、吴丹和丈夫刘玉峰来张罗了。
张梅的父亲找个上了岁数的捡破烂的老头,把外孙子吴浪的尸体送到城外的山上。给浪娃穿了新衣服,特地让裁缝做了一个红肚兜。这些都瞒着张梅和吴玉婷。
贺廷与本家人和吴家房头认真的商量了宝平的事情。认为宝平一直孝顺父母亲,发生这样的血案可能有什么说道。先埋了桂兰再说。
贺廷让有脸面的侄子去公安局协商。公安局办案人员说:案是医院报的,如果你们催,检察院可能公诉。你们房头娘舅是苦主,看你们催不催。随后,吴家、贺家与公安局写了担保文书,让宝平先回去埋了母亲。
这次还是叫了殡仪馆的灵车,用冷棺装了吴婶的尸体,拉回双城子。
宝平说:事情揰下了,我的罪过我会承担的。先把妈妈安葬了。我只能请宝和兄弟们帮忙了。事情照我爸爸的办。
搭起了灵棚,支起了帐篷,这样的冷事谁遇过?约客、开吊乱饭、正席按流程办着。气氛完全没有以往白事那种感觉。
出皜、成皜、迎幡、请回三代宗亲。一切准备就绪。迎接老小娘舅。
规矩房头娘舅的晚上,吴家的长辈和老小娘舅都什么没有说。宝平和姐姐们及本家兄弟姊妹们跪了一帐篷。宝和给房头娘舅倒酒,大家默不作声的喝着闷酒。
晚上的游食照例进行,宝平、吴楠、吴丹、老小娘舅、本家侄子、侄女、外甥男女、外孙子,在总管的吆喝声中按部就班进行着。吹鼓手一轮接一轮吹打着。
第二天正席。吃了羊肉饸络,开始上祭。上祭流程和吴迪的事情一样。儿子,女儿女婿一个个挨着上。不一样的是宝平没有读祭文。张梅还在西府住院治疗。
吴婶的丧事草草办。宝平杀死母亲成了街谈巷议的话题。
埋人回来,吃完饭,宝和叫了房头娘舅,商量宝平的事情。
贺廷先开口道: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冷事。我妹夫和妹子生了吴楠、吴丹盼儿子,盼来了宝平成了仇人。宝平的儿子没了,吴家就断后了。亲外甥杀了我姊妹,这咋办?还要儿子给娘顶命不成?我们贺家在西府商量了,宝平是凶神扑窍。我们娘家人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宝平年轻了,再生一个儿子给吴家栽根留后。咋看你们吴家房头有什么说法。
贺廷补充说:宝平结婚的时候 胡平事说过与张梅相克,结婚后会有冷事发生。吴迪和桂兰不忍心拆散他们。胡平事和我、吴迪是战友,跟南蛮学过艺,口毒的厉害。你们双城子人也是知道的。
好遇娘家人不追究,吴家人还有什么话说。宝平只说了一句话: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张梅的娘家人事情完了就回西府,去照看张梅。吴玉婷虽然年龄不大,失去奶奶、弟弟的打击她是无法接受,妈妈成了病人,爸爸成了罪人,这些压的这个女孩抬不起头,喘不过气。伏山完了,人们都走了。宝平的家里,留下一只猫和一只公鸡,由宝和媳妇给猫和鸡喂食,直到出了百日。
回到西府,张梅还没有缓过神来,儿子,婆婆和丈夫都成了阴影。宝平更是抬不起头。黄大活埋母亲多少还能说出一点点原委了,我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的母亲杀了。
黄大埋母亲在西府传的沸沸扬扬。黄大活埋母亲的原委被网上披露出来。
黄大年幼丧父,母亲带着弟弟去华池县找了头主。把黄大撇给爷爷奶奶,黄大的父亲是独苗。黄大跟着爷爷奶奶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好在那时候是大集体,生产队和公社照顾他们祖孙。由于从小压抑,黄大憨溜不及。虽然爷爷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树旺。几十岁了,人们还叫他黄大。大毛、大娃爷爷奶奶就这么叫了他好些年。
爷爷给黄大娶了媳妇,黄大有了很大转变。在妻子的把握下,光景过得有模有样。人们用不一样的眼光看他们一家子。
黄二随母亲到了华池县。不争气,娶了媳妇还跟别人跑了。黄大的母亲到华池又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老了却没人养活。母亲这才想起西府还有个儿子。不声不响的回到西府。黄大不想认这个妈。媳妇劝黄大说: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亲妈,总不能让她去行吃讨要吧?黄大的娘舅们听到外甥媳妇的话,特意来黄大家里给姐姐安顿一番。
黄大母亲好像忘记了自己对儿子和公婆的亏欠。在儿媳妇跟前横挑鼻子竖挑眼。黄大和媳妇忍受了好几年。黄大的儿女和儿媳妇们对老太太很孝顺和宽容。
前两年疫情防控期间,谁也管不住老太太。黄大就排侃母亲,你再听人分说,我就把你倒在沟里。
这下子把老太太逗毛了,打箱窃柜,胡作乱。快过年了,管控放开了。老太太蹦跶的更厉害了。黄大婆姨和儿媳妇都躲出去串门了。
这一次,黄大动真格了,找来架子车,把母亲抱上车子。妈妈问:大毛你把我拉上啦柯了?黄大闷声闷气说:到大墩梁串串。
大墩梁是一个坟场。黄大把妈妈背进一个空了的旧墓穴里。老太太这才明白了,儿子真的不要她了。哭骂都不管用。老太太看见墓口子开着,知道儿子吓唬自己。黄大说:你款款身哈,我天天给你送饭。你什么时候不胡操了,接你回家过年。老太太怎么祷告不顶事。黄大头也不回走了。
黄大回到家里。不一会婆姨和儿媳妇都回来了。黄大婆姨到婆婆的窑里,不见婆婆了。问黄大,黄大什么也不说。
天黑了,黄大还是什么不说。黄大媳妇打110报警了。警察来了,黄大知道事儿闹大了。警察和家里人跟着黄大把老太太找回来。黄大被警察带走了。黄大的年就在看守所过的。最后,法院给黄大判刑两年零六个月。
宝平拿黄大与自己对比,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宝平一直生活在阴影中。也不知道做怎样的选择。投案自首和自杀献罪两个念头困扰着他。自杀,无疑吴家彻底断在自己的手里了。投案自首,虽然是一种赎罪的方式,那种煎熬还不如死了好。活在别人的藐视真不是滋味。宝平显瘦了,白净的脸变黑。
吴楠开导弟弟:咱们爸爸妈妈生了我,给我起名字吴楠,就是盼个儿子。生了吴丹还是女子,爸爸给起名字叫吴丹,说是为了纪念山丹的军旅生涯。其实是自我安慰。爸爸妈妈甘愿过着超生游击队的逃亡生活,在西府和怀远两地躲藏才生下你。爸爸丢了大队书记,妈妈落下了病。家门自己和舅舅、姑舅们原谅了你,希望你能给咱们家栽根留后。你不能对不起房头娘舅icon们对你的原谅和期盼啊。
宝平说:方言也拿捉弄人。张梅说掼是跌跤的意思,我简单的想成摔的意思。冲动是魔鬼啊!自己的母亲死在我的手里,是多大的罪过啊!我真的是生不如死。
宝平、吴楠、吴丹到了西府,许多方言听不懂。他们遇到最多的是吃饭的时候老人们说把菜操上吃。害不哈,哈应称。后来才知道操就是就菜的意思。回去给爸爸妈妈说,他们两个笑了。爸爸说:我到西府也是听不懂人家的话。妈妈说:我来怀远的时候也是听不懂这里的话,这里的人听不懂我的话。
张梅的娘家人,宝平的娘舅们都给他说宽心话。宝平下了决心,完成了大家的心愿,去监狱里赎罪。
张梅因为一个电话害死了婆婆,弄得丈夫人不人、鬼不鬼。她相信命运捉弄人。一直责怪自己。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了。面对现实,自己的债自己还。她要和宝平一起完成家族和娘舅们的心愿。
玉婷七岁的时候,张梅才生的浪娃。
因为公公婆婆,两个姐姐,还有自己的父母都催她生一个男孩。张梅和宝平就去省城的医院,做了人工受精。宝平多留一个心眼,在医院的精子库存了一份精子。以后再好生一个。
生下浪娃,一听说是小子,两家老人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宝平家里做了一个大满月。
宝平也振作起来,和张梅慎重的商量了这件事。在适当的时候,他们两个去省城医院,做了人工受精。一个嘱托算是完成了。
张梅陪宝平回双城子给父母亲上了坟。回到西府他们去公安公安局投案自首。公安局有些难为,没有起诉的人怎么立案。宝平自己写了起诉材料。张梅和宝平这时候觉得内心深处平静了许多。
宝平在看守所等待着法院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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