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
《怎样讲好一个故事》
美国飞蛾故事会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当你构思好一个故事后,你该如何分享它呢?日常生活中的许多事情都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在整理和讲述我们的故事时,我们却能成为强大的决策者。讲述故事的行为将让你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胜利者,比如问题得到解决、主队赢得比赛、你妈妈允许你留下宠物狗,这样的庆祝故事的分享对你这个讲述者和听众来说同样充满乐趣。但即便在那些你遭遇挫折、被抛弃或被欺骗的故事中,只要你掌握着讲述的主导权,你的感受也会好很多。拥有对过去的洞察、对事件的省察和对局面的控制意味着你已经对经历进行了处理、消化和重构。拥有自己的故事是一种美好的感觉。但故事是为了分享而生的,它们能在倾听者心中引发深刻的变化。
学校里的故事
青春岁月,无论我们对其怀有深情(少数人)还是感到极度尴尬(大多数人),这都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在这段时光里,我们经历了生命中诸多的第一次,充满了变化与成长。试想:倘若你在高中时代与同学们畅谈彼此的故事,你的人生轨迹会有何不同?如果你敢于敞开心扉,分享那些触动你心灵的事物,或者,如果教师们能更多地倾听学生的心声,分享他们自己的故事,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数十年以来,飞蛾致力于与高中生及教育工作者携手合作,为青少年提供一个发声的平台,并通过在学校举办故事工作坊,促进青少年社区的凝聚力。
在一个春日的午后,一群在灯塔高中参加了数周工作坊的学生,正准备在学校的黑盒剧场里登上舞台,向听众讲述自己的故事。阿丽扎·卡兹米站在幕后,目睹着听众席逐渐被同龄人填满,心中不免紧张。听众中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气氛显得有些令人焦躁。她鼓起勇气走上舞台,以一段小学时代的回忆拉开了故事的序幕:那时,他们被要求画一幅自画像,挂在教室的墙上展示。
我缓缓地开始作画,先描绘我的嘴唇和眼睛,笔触始终沿着同一方向。我目睹着油画棒在纸上融化,我的脸庞逐渐变得生动起来,然后在线条内细心上色。当我再次低头时,仿佛是在凝视一面镜子。我刚刚画出的女孩,正是我眼中的自己。我能感觉到老师站在我身后。她总是对学生的佳作赞不绝口,因此我期待着她的夸奖,期待她说:“阿丽扎,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自画像。我会把它挂在我的办公桌上方,让每个来访者都能欣赏到。”然而,老师的话出乎我的意料:“阿丽扎,那不是你的颜色。”我对此感到迷惑,因为我不理解颜色如何能够属于某个人。
在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之前,她已经走向了油画棒盒,开始寻找。她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颜色,于是转向了那个每个学校都有的、装满各种残破油画棒的臭名昭著的油画棒箱。老师在那里翻找着,最终她从中抽出了一小块棕色油画棒的残端,递给了我。我依然对这一切感到困惑,但我注意到我的朋友们都在注视着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阿丽扎接着叙述,这段记忆如何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身份认同的疑问也如影随形,从小学一直延续到中学。在她讲述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她表示,舞台上的灯光太过耀眼以至于她无法看清听众,这使她能够忘却周围的听众,只专注于从内心深处分享自己的故事。
在六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有个孩子走向我,问道: “你属于哪个种族?”这是我第一次被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及这个问题,我并没有准备好回答。我回想起那位老师和那支棕色油画棒的情景,于是我回答他:“我是棕色的。”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说:“棕色的是什么意思?棕色不是一个种族。”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竟然说出了 “我是棕色的”,却仍然觉得不足以表达我的情绪。
在我内心深处,那个六岁的小女孩感到非常愤怒。我说:“你知道吗?如果我说我是棕色的,那我就是棕色的。”
在这一刻,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她最后总结道:如今,如果有人要求我画一幅自画像,我会描绘出一个自信的年轻女性,她对自己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血统感到自豪,同时也为身为美国人而骄傲。我会挑选最美丽、最柔和的油画棒来描绘我脸上的颜色。无须别人告诉我应该选择什么颜色,因为我知道自己属于什么颜色。
五分钟后,故事结束。阿丽扎向我们透露,她在舞台上如此袒露自己的脆弱,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肾上腺素冲击。演出几周后,一位她并不熟悉的同学在通往教室的路上向她走来。阿丽扎向我们叙述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其他肤色较深的孩子之一。她告诉我,她观看了我的演出,非常喜欢我的故事,并与之产生了深刻的共鸣。我意识到,尽管我在舞台上看不见听众,但他们却能真切地看到我,真正地理解我。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理解到分享故事所能带来的影响:它能够将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让他们感受到被真正地理解和认可。
能够被不受打断地倾听五分钟是人生中罕有的事情,对青少年而言尤其如此。通过讲述个人故事,学生们在伸张自己的主动权。他们可以在飞蛾的舞台上毫无阻碍地分享自己的真实经历。这样做的成果如何呢?青少年告诉我们,他们因此收获了更多的自信、更强的掌控感,以及更加深厚的归属感。
如果成年人能停下脚步,去倾听青少年的心声;并且青少年也能去倾听成年人的心声,那又会发生怎样的转变?教师与学生之间的故事分享能够消除隔阂,促进更深层次的相互理解,并打破固有的等级界限。那些亲身实践、以故事讲述者身份出现的教育工作者,体会到了分享个人故事时的脆弱与坦诚。他们的故事往往会从讲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开始,这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回忆过往、设身处地理解学生立场的好机会。
讲述故事使教师更加深刻地理解到他们对学生提出的要求。一位教师向我们透露,当她教的高中生抱怨 “我没有东西可写!”时,她感到非常沮丧。然而,当她自己开始为构思故事而苦思冥想时,她体会到了相同的困境。这个过程让她对学生有了更深的理解和同情。
妮玛·阿瓦希亚,一位教育工作者兼飞蛾资深成员,多年来在波士顿担任公民教育课程的教师。在飞蛾,妮玛讲述了一个关于她深爱的学生安吉尔——一位涂鸦艺术家——无谓死亡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妮玛与两位以前的学生共同进行了她所称的 “终极抗议行为”:他们一起在一幢建筑的墙面上留下了涂鸦,以此向安吉尔致敬。
我的一位学生说:“我这周一直带着这罐喷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回答:“我想我知道。我们可以去街头涂鸦。”我不仅仅白天是公民教育课老师,晚上我也是个公民学的狂热者。我的学生们知道我开车从不超速。我就是那种相当守规矩的人。所以这个学生很惊讶:“你是个公民课老师,你不应该做这种事。”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过去的八个月里,我一直在努力与城市领导、学监、街头工人,以及任何愿意倾听的人会面,告诉他们,去年在波士顿有十六名十九岁以下的年轻人遇害。其中四个是我的学生。我所做的所有倡导工作都没有成效,也没有让我感到心里更舒服。然后,这罐喷漆出现了。我想: “好吧,其他的都没用。
作为公民课老师,使用那些策略没有达到任何目的。”于是我们走到学校后面,轮流进行涂鸦。在波士顿,当年轻人遇害时,他们的朋友会在社区里创建一个话题标签。我们也涂鸦了一个标签:“#安吉尔的世界”。学生们说: “安吉尔肯定爱死这个标签了。”接着他们说: “哦,抱歉,我刚才忘了你是我们的老师。”
在那一刻,师生之间的等级界限消失了,我们只是在共同哀悼,试图找到与安吉尔的联系,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我们拍了些照片,有的有我,有的没有。我说:“你们最好不要发上面有我的照片,那可能会让我丢掉工作。”毕竟,归根结底,我还是他们的公民课老师。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常常由别人来告知我们的身份。在学校里,我们学习如何表达,同时对 “对”与 “错”的答案感到忧虑。然而,当年轻人被鼓励去挖掘自己的个人故事时,他们便成了主宰;他们自己决定要讲述哪些故事,选择何种方式去讲述,以及是否将这些故事呈现给听众。
我们在邀请年轻人分享他们的故事时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但我没什么经历可说呀!”当讲述者因为年轻而经常被忽视时,这种不自信感会更加强烈。如果某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那它对你的听众也同样重要。你重视的事情我们也会重视。你可以用自己独特的声音和表达方式讲述任何故事。你有极大的自由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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