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把包放这儿就行,慢点啊。”儿子阿伟一边接过我的布包,一边扶着我胳膊。儿媳小丽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标准笑容:“妈,路上累了吧?我给您倒杯热茶。”
我放下包,望着这套宽敞明亮的房子,忍不住点头,“这房子不错,宽敞!阿伟,你真有本事。”阿伟挠挠头,憨憨地笑,“这不全靠咱俩一块攒的嘛。”
小丽端着一杯茶走过来,笑着递到我手里,“妈,喝点热茶暖暖胃。”我接过茶,低头一看,杯口茶水满满当当,稍稍一动便溢出来。忙说,“哎呀,这茶倒得太满了。”
小丽轻笑一声,“没事儿,您小心点儿就行。”
小丽是个利索人,平时说话做事都快,不拖泥带水。她还给我腾出一间房,铺好了干净的被褥。我原本住在乡下,想着年纪大了,老伴去世得早,一个人过日子冷清,就想跟着儿子住几天,图个热闹。
刚开始的日子挺好,小丽总是笑脸相迎,早晚问寒问暖,但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
每天吃饭的时候,小丽都会提前给我夹菜,“妈,尝尝这个红烧排骨,不硬,您牙好用。”我笑着点头,却总觉得饭菜不如自家做的可口。
晚上看电视,我喜欢看老年剧,小丽却总拿着手机刷短视频,声音开得很大。我几次想说,又忍住了,想着毕竟是人家年轻人的习惯。
最让我在意的是每次她给我倒茶,总是满得溢出来。一次两次,我没放在心上,但三番五次,我心里犯嘀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我碍事,提醒我“溢出来”了?
有一天,午饭后我端着那杯“满溢的茶”,假装无意间问,“小丽啊,这茶总是倒得这么满,你是不是喜欢这样啊?”小丽抬起头,神色一顿,随即笑道,“妈,您误会了,我就是想着您喝得多,倒多点儿方便。”我点点头,心里却更不踏实了。
那天下午,阿伟出门去加班,小丽在厨房忙着,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思来想去,我决定亲自去厨房帮忙。
“妈,您坐着,我这就好。”小丽见我进来,忙把我往外推。我一边擦着手一边笑,“这饭嘛,不就是咱家的事儿,我来看看还能帮点啥。”
我打开橱柜,想找个碗,却看到一叠堆得歪歪斜斜的杯子,最上面的杯子上还有几道茶渍。我愣了一下,又顺手翻开水槽旁边的垃圾袋,看到几个还没洗干净的碗碟。
小丽见状,突然沉了脸,“妈,家里也不是旅馆,您不用事事都看得这么细。”我愣住了,她话里话外带着几分不满。我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晚饭时,气氛有些尴尬。小丽又给我倒了一杯满满的茶,水溢出来滴在桌布上。我低头盯着茶杯,终于明白过来。她这是在暗示——“多了,满了,够了。”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跟阿伟和小丽告别。“妈,您干嘛这么急着回去啊?”阿伟不解地问。我笑笑,拍了拍他的手,“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生活,我这老太太老是待在这儿,也不方便。”
小丽低着头没说话。我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媳妇,只是我们之间隔着代沟,再多的笑脸也遮不住那些细碎的不满。
回到老家,我重新拾起种菜的锄头,给自己做了碗热腾腾的面条。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我端着冒热气的茶杯,感到一阵轻松。
有些人、有些情,不是硬凑在一块儿就能和谐的。留点距离,也许反而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