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过年,繁华背后的危机
作者:归途如虹
No.1
初读《红楼梦》的时候,并不喜欢读第五十三回,因为这一回里没有波澜,没有故事,还很细致地写了很多繁文缛节。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一回很重要,是写贾府由盛转衰非常重要的一回。
这一回主要写的是贾府如何过年,写了很多礼节和习俗,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学、民俗学价值。但是我读这一回最深的感受则是贾府的衰亡已经不可避免。
No.2
贾珍
像贾府这样的封建贵族,是靠祖上积累的财富、地租剥削、俸禄和皇家赏赐维持生计的。贾府的大部分子弟都是游手好闲,坐吃山空之辈,所以贾府在经济上已经是捉襟见肘。但是贾府众人依旧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嘴上说能省则省,实际上却是在挥霍财富。
被贾府剥削的佃户们过得很苦,遭遇了冰雹这样的天灾,依旧要不远千里去给贾府送年货。结果,贾珍根本不关心他们过得如何,反而抱怨他们送来的年货太少。贾珍等人寄生虫一般的嘴脸让人恶心,他们没有一技之长,无才无德,只知道索取不懂得付出。所以他们这些人最终落了个一无所有是不值得同情的。
贾珍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会分发财物给贾府子弟。贾家人口极多,其中有贫有富,贾府的穷亲戚们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些钱财。贾珍觉得贾芹没有资格来领取财物,贾芹说自己家人口多,费用大。贾珍严厉地批评了贾芹在家庙里的所作所为,指出他为非作歹,荒淫无耻的真面目。曹雪芹居然让贾芹这样一个如此差劲的人名字里有“芹”字,让人唏嘘不已,是反讽,也是自省。
贾珍严肃地批评了贾芹,但是他本人吃喝嫖赌的事情也干了不少。一个败家子批评另一个败家子,真的是“五十步笑百步”。
过年的应酬很多,但是这些应酬里没有多少真情,觥筹交错里基本上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贾珍很清楚这一点,他很清楚那些官僚嘴上说想念他,其实想念的是他的东西和戏酒。他不喜欢和朝廷中人打交道,连北静王都不愿意见。可是应酬免不了,不打点好官场中人,贾府更加危机重重。贾珍等人也有自己的无奈,他的无奈也是很多现代人的无奈,受不了社交场上的虚与委蛇,却难得几个知心朋友。
No.3
祭祖
贾府宗祠里有衍圣公孔继宗的题字。衍圣公是孔子后裔,是朝廷封的。衍圣公的亲笔题字,自然是皇恩浩荡的体现。但是贾府子弟有继承“仁义礼智信”的精神吗?有继承“温良恭俭让”的美德吗?除了年幼的贾兰像点样子外,贾府子弟们哪一个配得上“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这副对联呢?
祭祖对于贾府而言是大事,连贾敬都回家参与了。曹雪芹写祭祖的过程写得很细。贾府的家业是宁国公贾演和荣国公贾源九死一生挣下的。贾演和贾源的名字都和水有关,他们自然是希望贾氏宗族可以如涛涛大河一般生生不息,希望自己建立的功业可以润泽一代代子子孙孙。但是贾府现如今的现状无疑是让他们失望的,贾府没有改变“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悲剧。
如果贾氏家族是一个团结的家族,那么这个家族还有希望。但是贾氏宗族内部千疮百孔,人心涣散,过年的时候都有人不愿意和贾母等人团聚,这就不太乐观了。
第五十三回里写得很清楚:
“贾母也曾差人去请众族中男女,奈他们或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没有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掩缠,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来的;甚至于有一等憎畏凤姐之为人而赌气不来的;或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不敢来的:因此族众虽多,女客来者只不过贾菌之母娄氏带了贾菌来了,男子只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个现是在凤姐麾下办事的来了。”
过年就应该团圆,应该热闹,结果贾母的心意却没有得到满足。
辞旧迎新是大事,是总结一年得失的好时机。总结下来,贾府得的少,失的多,自然是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