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中国作家协会的方军在志愿者王俊先生的带领下,见到了居住在浙江省衢州市江山市毛家仓屋后新村20号的郑绍禧老人。方军此行的目的是要对郑绍禧进行采访,然而,得知采访意图后,郑绍禧却坦言:“我没有什么贡献,你不要写。”
郑绍禧究竟是什么人?既然能让方军不顾路途遥远来到毛家仓采访,就说明老人家身上确实藏着太多故事,但是为何老人家在得知方军的来意后,又说自己没有贡献呢?
郑绍禧,1920年出生在浙江江山。由于从小家境贫困,家里人口众多,有五个兄弟,生活过得非常艰难。郑绍禧虽然不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但是却早早开始为家里分担重任,11岁就跟着哥哥和弟弟下地做农活了。
郑绍禧从小就聪明,家里人也看出这点,他的父亲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作,清楚知道当农民是改善不了家里的现状,既然郑绍禧喜欢读书,不如就让他去学校上学吧,至于学费,他们一家人咬咬牙,总是可以给他凑出学费来。
就这样,郑绍禧得到上学的机会,但因为庄稼收成不好,钱没挣下几个,导致他读到初中就没有办法继续上学了。但是,热爱学习的郑绍禧并没有放弃读书,他自己只要有空,就会拿着书本看,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向周围人请教。
1938年,刚刚18岁的郑绍禧考入黄埔军校,成为17期步兵科的学员。在近代史上,黄埔军校的地位毋庸置疑,培养出来的高级将领,如徐向前、陈赓、胡宗南、罗瑞卿、许光达等人都参加与了近代所有大规模战役。
在没来黄埔军校之前,黄埔军校的名声早已传入郑绍禧耳朵里,他期盼着自己进入黄埔军校后,通过努力学习技能,日后成为一名为国捐躯的将领。
1942年郑绍禧毕业后,被分配在军政部第六被服厂,由于工作出色,郑绍禧被任命为中尉检查长。如果郑绍禧按部就班,凭借在黄埔军校所接受的政治教育和军事训练,他完全可以在军政部谋求一个更高的职位,也能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然而,他没有选择这样做。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淞沪抗战爆发,日军飞机飞到郑绍禧的家乡浙江江山空,他们听到飞机狂轰滥炸的声音,看到烈火硝烟席卷村落,日本鬼子来了!
随着淞沪抗战的爆发,国民党将领蒋介石成立“苏浙行动委员会”。该委员会建立的目的是想加强组织领导广大人民群众支持作战。一心想要为国家做事的郑绍禧便加入了毛森领导的地下抗日武装,这支部队也就是后来的忠义救国军。
参加抗战是要死人的,郑绍禧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走到抗日前线。但他为何选择毅然赴死呢?
从王军和郑绍禧的采访中,我们得到这样的一段话:
“日本鬼子到了咱中国人的家门口,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掠夺的无尽物资,都运到上海的码头,再运回日本。不参加抗战就不死人?一样会死人!我亲眼看见日军在码头上殴打背运物资的中国劳工们。日本人大声呵斥,又是棍棒又是枪托的。中国人的命还不如一头毛驴值钱!当时我们伪装成拉板车的,进入日军码头的物资仓库侦察,看见这个场景,我就义愤填膺!”
1945年,日军无条件投降,已是军统老兵的郑绍禧也参加了受降仪式。
郑绍禧参加的是中华民国国军第六受降区的受降仪式,第三战区顾祝同担任受降主官。日军分别集中厦门、杭州,办理受降点在杭州。郑绍禧就在杭州三战区司令部,第三受降组,任职中尉队长。
那天,他喊出列队口令,所有军队列队站好,在大家的注目下,顾祝同上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受降仪式主席台。紧接着,喇叭里传来嘹亮的国军军号,国旗和军旗随着军号徐徐升起。
日军的五位高级将领摘下他们佩戴的军刀 ,摘下肩章和领花。然后对着军队鞠躬谢罪,默默退出了会场。
等日军离开后,顾祝同站起来准备发表讲话,然而,就在他要开口的那一刻,场上所有参加抗日战争的军人们突然欢呼雀跃起来,大家一边扔帽子,一边嘴里高声呼喊着:“中华民族万岁!”“抗日战争胜利万岁!”“为了国家牺牲的军人们万岁!”
郑绍禧虽然是国军部队的军官,但是他们所在的部队凭借其相对正规的军事力量,给日军以沉重打击,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和战略资源。抗日战争能取得胜利,国民党方面功不可没。
方军之所以来浙江江山市采访郑绍禧,是因为他清楚知道在抗日战争中,国民党抗战将士也为中华民族的利益流血牺牲、冲锋陷阵,而这种事迹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后人淡忘,人们只记得共产党在抗战中做出的贡献,而忘记了国军抗战将士们也为其流血牺牲。
方军这次前来,就是希望记录下国军抗战将士的抗战经历和人生历程,留下他们的光辉伟绩。
郑绍禧得知方军的采访意图后,坦言道:“没有什么贡献,不要写了。”
郑绍禧认为自己参加抗日战争,就是为了百姓可以得到安稳的生活,国家可以得到和平,这是他身为中国人应该做的事,至于那些所谓的伟绩,比起后来人的幸福生活,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在这场战争中,他亲眼目睹亲人、战友、同胞遭受残害。对此,心中也充满了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后来,这份仇恨也化作战斗的战力,驱使他义无反顾冲向战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要为逝去的同胞报仇雪恨。
抗日战争胜利后,郑绍禧进入中央训练团铁路运输系学习,毕业后被派到杭州火车站任售票员,后来成为艮山门站的副站长。至此,他也就脱离了国民党军队,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郑绍禧又被派到河南开封就任开封站售票员。
在这之后,郑绍禧兢兢业业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中国铁路运输发展贡献毕生力量。后来因为要清洗右派,导致郑绍禧没了工作,直到1980年被平反后,郑绍禧才拿到组织上补发的工资。只是这时候的郑绍禧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于是,他选择回到老家,跟儿子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