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王秀英从包里拿出4000块钱，递给儿媳赵丽。这是她和老伴每月雷打不动要给的“赡养费"。
赵丽头也不抬，继续刷着手机：“放桌上吧。"
王秀英轻轻把钱放在茶几上，看着儿媳冷淡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自从五年前儿子结婚，她和老伴就主动提出每月给儿媳4000元。一来是心疼儿子工资不高，二来也是想跟儿媳搞好关系。
“秀英啊，你这是要把养老钱都给儿媳妇啊？"老姐妹们都劝她，“你和老刘两个退休工资加起来才一万出头，给了儿媳妇四千，自己怎么过？"
可王秀英却觉得值得：“儿子结婚不容易，儿媳妇能照顾好我儿子就行。"
儿子小刘在一家普通公司上班，月薪七千。儿媳赵丽是个幼儿园老师，工资也就五六千。两人结婚时，王秀英和老伴把积蓄都拿出来，帮他们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两居。
“妈，我看隔壁老张家的冰箱不错，要不咱们也换个新的吧？"刚开始，赵丽还会和婆婆商量家里的事。
“好啊好啊。"王秀英总是笑呵呵地答应，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儿子儿媳。
可渐渐地，赵丽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淡。每次王秀英去看儿子，赵丽不是加班就是约了闺蜜。就连每月送钱，也从最初的笑脸相迎变成了现在的爱答不理。
“妈，你们年纪大了，自己也要留点钱养老，别老想着给我们。"儿子小刘有时会劝母亲。
“傻孩子，你们过得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王秀英总是这样说。但她没告诉儿子，为了每月能拿出这四千块钱，她和老伴省吃俭用，连老伴的高血压药都换成了便宜的。
②
“妈，今年过年的事，我跟你商量一下。"这天晚上，赵丽打来电话。
“好啊，你说。"王秀英连忙放下手里的活，高兴地接过电话。
“是这样的，我爸妈说要来我们这过年。但你也知道，咱们家就两个卧室，实在住不下这么多人。"赵丽顿了顿，"要不，你和我爸商量一下，去我大姑家住几天？"
王秀英愣住了。往年过年，都是她和老伴在儿子家，帮着准备年夜饭，给孙子做点心。这还是头一回，儿媳妇明确表示让他们别来。
“这......"王秀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妈，你也知道，我爸妈难得来一次。再说我妈身体不好，总不能让她去住亲戚家吧？"赵丽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意思。
放下电话，王秀英坐在沙发上发呆。老伴从厨房出来，看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王秀英勉强笑笑，“丽丽说她爸妈要来过年，让咱们去大姑家住几天。"
“什么？"老伴气得直拍桌子，“咱们自己儿子家，凭什么让咱们出去住？"
“算了算了，人家是一家人，来一趟不容易。"王秀英劝道。
可没过两天，邻居老张来串门，说了件事：“昨天在小区遇到你儿媳妇，听她跟人说，给她爸妈一人准备了一间房，还新买了床上用品呢。"
王秀英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原来不是住不下，而是压根没把他们这对老人放在眼里。
“每月四千块钱的'孝敬'，就换来这样的待遇？"老伴气得直摇头，“你说你，这些年存的钱都给了儿子儿媳，现在倒好，连过年都没我们的地方！"
王秀英望着窗外，眼泪默默流了下来。她想起去年过年，儿媳嫌她做的饭“不卫生"，全程都是点外卖。今年更绝，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时，手机响了，是儿子发来的信息：“妈，丽丽她爸妈要来过年的事，你别往心里去。等他们走了，我再补偿你们。"
③
除夕前一天，王秀英去菜场买了些年货，想着至少送点东西到儿子家。刚到单元门口，就看见赵丽搀扶着她妈妈下车，丈母娘穿着貂皮大衣，满脸笑容。赵丽的爸爸提着几个精致的礼品盒，跟在后面。
“爸，妈，你们慢点。"赵丽一脸温柔，“房间都收拾好了，新买的席梦思床，肯定睡着舒服。"
王秀英站在原地，手里的菜袋突然变得很重。她想起去年过年，自己和老伴睡的是客厅里的折叠床，还被儿媳嫌弃“影响客厅美观"。
“咦，婆婆？"赵丽这才注意到王秀英，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您...您怎么来了？"
“我...买了些年货，想给你们送来。"王秀英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这时，赵丽的妈妈开口了：“哎呀，这不是老王家的媳妇吗？听说你们要去亲戚家过年？也好，我闺女这房子确实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妈！"赵丽使了个眼色。
王秀英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不是因为丈母娘的话，而是儿媳妇看向丈母娘时那份温柔，是从未对她展现过的。
“对...对，我们去亲戚家。"王秀英强忍着泪水，把菜递给赵丽，“这些你们留着吃。"
“不用了吧？我刚在超市买了不少。"赵丽看了眼菜袋，“再说这些菜也不新鲜......"
“丽丽，这是你婆婆的心意。"赵丽爸爸提醒道。
就在这时，王秀英的老伴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本想来找王秀英，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好啊！"老伴气得脸通红，"一边嫌弃住不下，一边给他们爸妈一人一间房！赵丽，这就是你的良心？我们每月给你四千块钱，就换来这种对待？"
④
“爸！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小刘匆匆从单位赶来，看到这场面，连忙打圆场，“爸，妈，都是我的错，要不这样，我现在就去订酒店......"
“不用了。"王秀英擦了擦眼泪，拉住想要继续发火的老伴，“咱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老伴还在生气：“这些年，咱们省吃俭用给他们钱，图什么？就图他们这样对咱们？"
王秀英沉默着。她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儿媳嫌她做的饭不够精致，嫌她带孙子太溺爱，嫌她的衣着打扮掉价......原来，不是她付出得不够多，而是她永远都不可能满足儿媳的要求。
晚上，小区里的王大姐来家串门。听说了这事，王大姐叹了口气：“秀英啊，你这是用钱买罪受。那赵丽收你的钱，把你当妈了吗？没有，她只是把你当提款机。"
“可是......"王秀英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王大姐打断她，“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老伴想想。他的高血压眼看着越来越严重，你们的养老钱越来越少，值得吗？"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大年三十就要到了，可王秀英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⑤
正月初五，王秀英和老伴坐在沙发上数钱。
“这是这个月给儿子家的钱。"王秀英指着茶几上的四千块，对老伴说，“咱们以后不能再这么糊涂了。"
这时，儿子小刘的电话打了进来：“妈，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王秀英语气平静，“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从下个月开始，妈不再每月给你们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妈，你还在生气啊？丽丽她......"
“不是生气。"王秀英打断儿子的话，“妈想明白了，给你们太多，反而害了你们。以后你们自己好好过日子，遇到困难，我和你爸该帮的还是会帮，但不能再这样无原则地付出了。"
放下电话，王秀英望着窗外的阳光，轻声说：“老伴，你说得对，咱们这个年纪了，也该为自己活活了。明天，咱们去趟医院，给你换回原来的药。下个月，我想去趟老年大学，学学太极拳。"
老伴握住她的手，眼里闪着泪花：“秀英啊，你终于想通了。"
“是啊。"王秀英笑了，“我现在明白了，爱不是一味地付出，而是懂得尊重自己。儿女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老两口何必非要花钱买一个不被尊重的位置呢？"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就像王秀英此刻豁然开朗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