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建国，今年56岁，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我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虽然没读过太多书，但靠着一双勤劳的手，我在省城做起了小生意，日子渐渐好起来。
如今，我和老伴林秀芬住在二线城市的一个普通小区，儿子大学毕业后也留在了省城工作，日子平淡中带些舒心。
我和秀芬结婚已经30多年了。
年轻时，她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姑娘，勤快、温柔，就是家里条件差，父母身体不好，常年吃药。
我当年也没多想，喜欢她的人，哪会去计较那些？
可谁知道，这些年因为她娘家，我心里积攒了不少怨气。
30多年前，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们住在一个狭小的平房里，家具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秀芬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岳母，经常生病，时不时就要住院。
每次她娘家有事，秀芬总是急着往回跑，有时候还会偷偷把家里的钱拿出去。
“建国，我妈病了，这次医生说得住院……”秀芬站在我面前，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央求。
那时候，我一个月也就挣几百块钱，家里还有刚出生的孩子。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窝火：“又住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日子？孩子吃奶粉钱都不够，你还想着你娘家？”
秀芬没说话，只是低头抹眼泪。我心软了，把兜里的钱全掏出来：“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再找我要钱了！”
可这样的“最后一次”，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岳母的身体一直不好，秀芬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往娘家跑，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后来，我开始对她娘家越来越冷漠，甚至厌烦。
有一次，岳母病得特别严重，秀芬哭着求我：“建国，这次医生说不治不行了，求求你再帮我妈一次，等我妈好了，我们以后一定不再给你添麻烦！”
“秀芬，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妈的病就是个无底洞！我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下去！”我甩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
那天晚上，秀芬一个人在客厅里哭了一夜。后来，岳母的病情恶化，没能撑过那个冬天。葬礼上，秀芬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她母亲遗体前一声声喊“妈”，我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为她娘家操心了。
转眼十年过去了，日子渐渐安稳下来。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偶尔回家吃饭。秀芬也没再提起她娘家的事，我们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
可谁也没想到，我母亲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这些年，她一直住在老家，平时由我弟弟照顾。半年前，弟弟打电话告诉我，母亲摔了一跤，卧床不起，需要人伺候。
“哥，你是老大，妈也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她这样，你是不是该回来搭把手？”弟弟在电话里说得直白。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耐烦：“我这边生意忙，哪有时间回去？再说了，照顾妈的事不是一直你在负责吗？”
弟弟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行吧。”然后挂了电话。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管母亲，而是觉得她一直都有弟弟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太多。可没想到，母亲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弟弟也有些力不从心。他再次打电话给我：“哥，妈的病需要钱，你得出一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紧。母亲这些年一直住在乡下，医疗条件差，弟弟原本就不富裕，我确实应该帮衬一些。可转念一想，这些年我为家里操心操肺，凭什么现在还得我掏钱？
“弟弟，你也知道，我这边日子也不容易，儿子正准备买房呢，哪还有多余的钱？”我推脱了几句，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和秀芬提起这事，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冷淡。
“你妈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想掺和。”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我愣住了：“秀芬，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可是我妈！”
她抬起头，语气平静得让我发慌：“当年我妈住院，你是怎么做的，你不记得了？”
一句话像一根刺扎进我的心里。我哑口无言，却又觉得委屈：“那时候咱家情况不好，我也是没办法……”
“现在你妈的事，我也没办法。”秀芬打断了我，转身进了卧室。
她的态度让我既愤怒又无奈。我心想，难道就因为我当年没帮她娘家，现在她要对我妈这么冷漠？可转念一想，她说得也没错。十年前，我的确对她娘家没尽到责任，现在母亲这事，她不愿意帮忙，我也没立场去指责。
母亲的病情持续恶化，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葬礼上，我和弟弟跪在灵堂前，心里五味杂陈。弟弟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哥，其实我也能理解你。可妈走了，你心里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吗？”
我低着头，没说话。那一刻，岳母去世时秀芬的哭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终于明白，当年的我有多自私。
回到家，秀芬正在厨房煮饭。她看到我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妈的事办完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酸涩：“秀芬，对不起。”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建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怪你了。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也没用。”
我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如今，母亲去世已经半年了。我和秀芬的生活依旧平淡，但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一些隔阂。有时候我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她，心里会隐隐作痛。
人这一生，最怕的不是没钱，而是寒了最亲近人的心。我曾以为，家里人不会计较这些，可事实证明，很多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或许，这就是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