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所著的《丑陋的中国人》曾在中华文化圈内引起了巨大反响。
他对中华文化的反思来自其对中国历史的熟稔。
黑格尔曾说:“中国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覆灭的一再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可能从中产生。”
五千年历史说起来令人自豪,中国人固然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和科技,并且长期领先于世界,可是这也形成了巨大的包袱,制约着我们向前更进一步。柏杨将这种现象称之为“酱缸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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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都像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地流下去,但因为时间久了,长江大河里的许多污秽肮脏的东西,像死鱼、死猫、死耗子,开始沉淀,使这个水不能流动,变成一潭死水,愈沉愈多,愈久愈腐,就成了一个酱缸,一个污泥坑,发酸发臭。”
看法极为犀利和准确。
清朝末期,面对携现代文明而来的西方人,中国人手足无措,由于在”酱缸“中浸染已久,根本不知道何为进步。历史给予了清政府和中国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反应时间,可惜的是他们沉醉在所谓”中体西用“的框架中,始终不肯真正脱离自己的”酱缸“。
相反,我们的邻居日本,却一跃而起,古代他们学习中国,近代他们学习西方,就像柏杨所说的“日本人就有一种本事,学什么,像什么,而中国人却学什么,不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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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谓“中体西用”框架指导下,就如同鲁迅所言“本领要新,思想要旧”,表面强大的北洋水师覆灭是早已命中注定的。
拥有源远流长的文明是中国人的财富,但在另一方面也成了我们的累赘。在长期的帝制中形成的各种思想、习俗,根深蒂固,很难通过一两代人的努力而走出来。
比如现在仍然盛行的所谓“官本位”思想,整个的官场也像一个酱缸,在古代如此,在现代也如此,一个再纯洁的人进去,也很难洁身自好。
整个古代就像柏杨说的:“那个制度之下的读书人,唯一的追求目的,就是做官,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可以做官,做了官就有美女和金钱。”
精英分子如此,普通人更是如此。像缠足这样的陋习,长期以来竟然一直流行,甚至在满人入关后禁止缠足,也阻挡不住汉人妇女继续缠足。
留辫子也是一样,满人入关,一开始强迫剃发,很多人不从。后来清朝覆灭,废除剃发令,竟至于很多人不愿剃发,不敢剃发。
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之下,妄想传统社会自然而然地迈向现代文明,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被酱缸文化笼罩的国人更是深谙处世之道,一个个自私自利,保全自身,恪守着所谓“枪打出头鸟”,“明哲保身”的格言。
他们没有真正的信仰。
“只要有好处,中国人什么神都信,要是没有好处,什么神都不信。基于实利主义的观点,中国人没有宗教狂热,没有殉教的圣徒,也不会发生宗教战争。”
他们也没有真正的自尊与人格
”没有包容性的性格,如此这般狭窄的心胸,造成中国人两个极端,不够平衡。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卑,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傲。自卑的时候,成了奴オ;自傲的时候,成了主人!独独的,没有自尊。”
他们擅长“窝里斗”。
“至于中国人的窝里斗,可是天下闻名的中国人的重要特性。 中国人做生意,就显现出中国人的丑陋程度,你卖五十,我卖四十,你卖三十,我卖二十。”
他们脑袋中只有权势崇拜。
“以权势崇拜为基石的五千年传统文化,使人与人之间,只有“起敬起畏”的感情,而很少“爱”的感情。”
他们的思想里自私自利永远第一位。
“中国人太聪明,太聪明的极致一定是太自私。凡是不自私的行为,不自私的想法,都会被讥笑为傻子。”
柏杨对中华文化的批判,我们读来,会觉得入木三分,当然也不代表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如此。但毫无疑问,柏杨指出的这些缺点是曾经存在的。
在现代社会,我们只有养成独立的人格,成为真正的现代人,同时反思我们的文化,才能真正走向自信与强大,不能像柏杨所言的每一代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从自身开始,才能走出“酱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