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蒙了层厚厚的纱。我坐在家里,盯着茶几上的两杯冷掉的茶,心里有点发堵。

岳父的葬礼刚过去没几天,我整个人还没从那场悲伤里缓过来。岳父是个好人,平时不多话,但做事儿特别利索。每次过年去岳父岳母家,他都会提前给我们准备一大桌子菜,忙得满头大汗,却总是咧着嘴笑,说:“咱一家人齐了,就是福气。”

可这一家人,终究还是没能齐全。病魔来得猝不及防,岳父被查出癌症到最后撒手人寰,连半年都没撑过。看着妻子秋红那几天哭得昏天黑地,我也心疼,尽量把所有琐事都扛下来。

岳父走了,秋红的娘家就剩下岳母和小舅子小军了。

小军才10岁,是岳父老来得子,年纪小又调皮。葬礼那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却满院子跑,根本停不下来。别人或许觉得孩子没心没肺,可我知道,他就是还不懂什么叫永别。

然而,今天,岳母突然来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跟我和秋红说:“家里现在就剩我们孤儿寡母了。这孩子,你们得接过去养了……”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愣住了。



我愣在那儿,好几秒没回过神。养小军?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事?

“妈,小军不是跟您住一起吗?”我试探着问。

岳母叹了口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这身体啊,老伴儿一走,什么都撑不住了。你看看这段时间,我腰疼腿疼,连个重的东西都提不起来。小军才十岁,我哪里管得住他?他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得喝的,我都怕养不起他。”

秋红在旁边没吭声,低着头,看上去很难过。我知道她和小军感情深,从小就是她带着弟弟长大的,感情比普通的姐弟更亲密。可是,这事儿牵扯太大了。

“妈,我和秋红家里情况您也知道。我们俩工资加起来刚够两个孩子用,现在又多养一个……”我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

“你们有房有车,工作也稳定,再多一个孩子,又不是养不起!”岳母的语气里带着委屈,“小军可是你们亲弟弟啊!你们不养他,他以后怎么办?让我一个老太婆带着他,这日子咋过?”

话赶话,气氛一下子僵了。秋红终于开口了:“妈,小军是我亲弟弟,这点我认,但你让我考虑考虑,毕竟我们家的经济压力也是真的大……”

岳母一下站起来,声音尖了:“秋红,你还考虑啥?你们俩二十年夫妻感情了,他要是个有担当的人,还至于计较这些?”

她这一嗓子,让我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我抬头盯着秋红,她低着头,像是默认了什么。我心里一阵刺痛,压了许久的委屈翻了上来。

“妈,话不能这么说吧?这些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上班加班忙得像陀螺,为的是啥?现在让我们再多一个孩子,还得是我来养,你觉得公平吗?”

岳母脸一沉:“你这话说得见外了啊。你跟秋红结婚二十年,早就是一家人了,小军也是你家人,怎么能这么计较?”

秋红在旁边轻声劝着:“老公,妈也只是着急,咱们……”

“别跟我说咱们!”我突然吼了出来,声音大得连小军都跑过来站在门口,满脸的疑惑和害怕。我深吸了口气,咬牙说道:“秋红,你要真这么逼着我养你弟,那咱们不如别过了。”

这话一出口,秋红愣住了。岳母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

那天的争吵,以我甩门离开而结束。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站在街头的时候,心里像被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秋红后来打过几次电话,但说的还是那些劝我的话。我听不下去,干脆把手机关了。晚上回到家时,客厅空空荡荡,岳母带着小军已经走了,秋红也不在。

第二天,我留了一张字条:“我们不适合再继续了。”然后去了律师事务所,办了离婚手续。二十年的婚姻,最后竟然败给了一场亲情的拉扯。

离婚后,我搬进了公司附近的小公寓,每天工作、回家,按部就班。也有人问我后不后悔,我苦笑着摇头。其实心里没那么简单。我想念秋红,想念以前那个热闹的家,但我更清楚,这场婚姻里,我的尊严和底线被一次次透支。

听说秋红后来辞了工作,搬回了娘家,专心照顾小军。她没有再婚,生活简单,但很满足。至于岳母,再也没和我联系过。

有时候我也想,换个选择,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但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希望秋红和她的家人能好好过下去,而我,或许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找回自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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