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学诗,上了书中回目,可见其重要性。“慕雅女雅集苦吟诗”,从回目这几个字中,能够反映出非常多的意思出来,需要读书人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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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慕雅女”这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略带贬义的说法。曹雪芹将此名号落在香菱头上,实际是有潜台词的。
何为“慕雅女”?表面是说香菱羡慕大观园众人会作诗,自己也想要学习,并且通过向林黛玉学习,加上刻苦用功终于学会了作诗。这件事充分说明“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按说是一件值得赞颂的事。
然而“慕雅女雅集苦吟诗”,只从这几个字表达的意思来看,非但不侧重赞誉反而透露出“东施效颦”之意。
林黛玉外号就叫“颦儿”,而薛蟠实际早在第二十五回就一见林黛玉而“酥倒”,回家去更是求薛姨妈要向贾母提亲,想娶林黛玉。
尽管薛姨妈有自知之明,但薛蟠并没有死心。从他花重金配制治疗线条疾病的药,以及听说夏金桂会读书作诗便立即求娶,都能看出薛蟠对林黛玉的念念不忘。
香菱作为薛蟠的小妾,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她突然想要学诗,肯定也是想要取悦薛蟠之意。于香菱来说是她的痴心,但这件事于薛家,实际就是作者暗讽其“东施效颦”。
其次,按说薛宝钗和薛宝琴都是作诗高手,何以他们不教授香菱?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宝钗等人知道薛蟠对林黛玉不死心,有意促成香菱学习林黛玉之风,以取悦薛蟠。
但这个说法只能算是我的个人猜测。真正原因表现的是薛宝钗的思想立场,对女儿作诗非分内之事的不认可。
薛宝钗道:“……所以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连做诗写字等事,这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更好了,只是如今并听不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并不是书误了他,可惜他把书遭塌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至于你我,只该做些针线纺绩的事才是,偏又认得几个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书看也罢了,最怕见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引程甲本第四十二回)
薛宝钗秉持如此“本分”思想,又如何肯教授香菱“不务正业”的做什么诗?是以香菱和她提起要作诗时,宝钗并不接茬,只说让她先去园子里各处拜会,告知一声进来居住之事。
香菱无奈才在潇湘馆求林黛玉教授她作诗。与薛宝钗不认同相反,林黛玉对教授香菱学诗极为鼓励。不但为她甄别优劣,更是制定完全的学习计划,循序渐进教授香菱作诗。
所以,香菱效颦,很快就学会了作诗。不要小看这件事,实际才是香菱学诗上回目的主要原因。
一直以来都是钗黛二人作为贾宝玉姻缘对象争持,孰优孰劣各有拥趸。而根据荣禧堂对联“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为东安郡王穆莳所赐,可知“木石姻缘”才是教授贾家子孙成才得最佳联姻。
也就是说曹雪芹暗示林黛玉比薛宝钗更适合做贾家改换门楣的“好媳妇”。那么,林黛玉究竟好在哪里?除了出身书香门第比商贾薛家好之外,曹雪芹借香菱学诗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如果将香菱比作贾府未来子孙,薛宝钗只规划了两条路:儿子读书科举,女儿相夫教子。除此以外都不是“本分”,不如不学习,做个匠人农民的好。这就是一条断头之路。
反观林黛玉,既然支持香菱作诗,肯定也会允许男儿诗词歌赋,以至于因材施教,百花齐放。林黛玉的思想是鼓励学习,学什么要看对方的兴趣。这就容易培养良好的学习氛围,进而蔓延成优秀的学习基础。
既然先培养了学习兴趣和氛围,何愁其中不能有善于科举仕途之辈出现,进而带动全家文风文气呢?
比较薛宝钗的思想,林黛玉的思想更符合“百年树人”之道。这是香菱学诗体现出来的。而薛宝钗尽管自己博学多才,且处处不让林黛玉,但只这一点她就不是个适合贾家发展的兴家“好媳妇”。
最后,香菱学诗是大观园唯一一个出身低级的女儿,对诗词表现出兴趣,并且成功学会了。
她虽说是甄士隐的女儿,但丢的时候才四岁出头,甄士隐实在也不可能教授女儿认识太多文字,她又如何能够那么快的学会作诗?
要知道像袭人、晴雯、紫鹃这些丫头根本不识字,也从来不会想着要学什么诗。可香菱非但识字,还很快能学会作诗,尽管林黛玉善于教授,可一方面她的有悟性,另一方面最重要,她的文化功底怎么来的?
其实这件事早在第四回就有暗示。门子对贾雨村说起葫芦案,提到了香菱被那个拐子拐走后,养在了一处地方,待长大后带出来发卖。
这个拐子不是一般拐人的,而是明清两代臭名昭著的养马人,香菱就是被他养起来的“马”,就是扬州瘦马。
拐子既要卖好价钱,肯定也是根据每个孩子不同的能力悟性教授不同的伺候人的技巧和学问。
香菱肯定识字,拐子便会教授她学问,尽管是填鸭式的教授,香菱肯定也读了不少的书。正是她有文化基础,才得遇名师,被林黛玉一教也就学会了作诗。
总之,香菱学诗最关键的两点,是既表现了香菱的优秀,又以东施效颦,传达出薛宝钗不如林黛玉的思想和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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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