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意思,不就是不想养我妈吗?”老伴刘志成的声音在客厅里炸开,像一把尖刀,直直往我心口扎来。
我站在茶几旁,手里的毛巾拧成一团,抬头看着他,那张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眼底写满了指责。
空气里有一瞬的凝滞,只有窗外的风声吹动了窗帘。
我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努力让语调听起来平和些:“志成,我不是不想养妈。既然你要把她接过来,我也没反对。只是咱们刚退休,日子要算着过,我提每月6000的费用,是为了让咱们俩都别太吃力。”
“别装得这么大义凛然!从你提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你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
话音未落,卧室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刘志成的母亲,满头银发披散着,脸上的皱纹像是刻进了岁月的沟壑。
“志成啊,别跟她吵了。”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怨,“我这个老太婆,命苦啊,本来就拖累你们小两口,没想到还得被嫌弃……”
我怔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再怎么解释也没用。我和刘志成,这段刚刚开始的婚姻,或许已经裂开了一道看不见的缝隙。
我叫丁雪,今年55岁。和刘志成结婚之前,我已经做了五年的单身母亲。
我的前夫在我50岁那年去世,留下了一个未成家的儿子韩磊。
我一个人撑起家,供韩磊读完大学,看着他找到工作、恋爱、成家,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儿子结婚那年,我才第一次认真地考虑自己的晚年生活。
刘志成是我认识多年的老同事,彼此熟悉,性格相投。他比我大两岁,早年离婚,女儿远嫁外地,平时很少联系。
去年年底,他向我求婚时,我犹豫了几天,还是点了头。我想,到了这个年纪,没人比他更适合做我的老伴了。
结婚前,我们约法三章:各自的孩子经济上独立,不拖累对方;两人共同承担家庭开支,保持经济上的平等;如果一方的父母需要赡养,另一方尽力配合,但前提是要商量好,不能让对方为难。
这些话,当时说得清清楚楚,刘志成也满口答应,可我没想到,刚刚退休不到半年,他就把这些约定抛到了脑后。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刘志成的母亲原本住在老家,和他的小弟一起生活。可几个月前,小叔子一家闹了矛盾,嫂子嫌弃老人脾气倔,话里话外都让她搬走。刘志成心疼母亲,提出把她接到我们家一起住。
“妈都八十了,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老家。”他看着我,语气带着恳求,“雪儿,我知道这事儿麻烦你了,可咱们家条件比我弟那儿好,妈住在咱这儿,也能享享福。”
“行。”我点头答应,毕竟这么多年,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可转念一想,家里多了一个老人,生活开销肯定会增加,我俩刚退休,手头本就不宽裕,总得提前规划一下。
于是,我提出每月6000块的费用。这笔钱不是让我私吞,而是用来专门给婆婆买菜、请保姆、看病,确保她老有所养。可没想到,我的提议让刘志成觉得我是故意刁难。
“你提6000块,不就是想让我为难吗?”他质问我的时候,那语气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可悲,“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过得挺好,怎么我妈一来,你就开始算计了?”
我无力争辩,只能苦笑:“志成,咱俩的退休金加起来不到一万五,你也知道,现在物价高,老人身体不好,万一哪天住院了,咱们怎么办?不提前打算,难道等着出事?”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婆婆搬进来的第一天,家里的气氛就变了。
她带来了老家的一些旧家具,说是习惯了用这些东西。刘志成陪着她把我们卧室里的一张新床拆了,换上了她那张嘎吱作响的老木床。我本想阻止,可看着婆婆瘦弱的身影,又不忍心开口,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挑我的毛病。有一次,我煮了一锅排骨汤,端上桌后,她尝了一口,皱着眉说:“排骨买贵了吧?我们老家这种才十几块一斤,你就是不会过日子!”
我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可刘志成却跟着附和:“妈说得对,以后买菜还是得精打细算点。”
又一次,婆婆在客厅摔了一跤,我第一时间跑过去扶她,结果她却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是不是故意把地弄湿的?想害我摔死,好不用伺候我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和刘志成的矛盾愈演愈烈。
婆婆的身体不好,每个月的医疗费用比我们预想的还高。我建议请一个专业护工,每月4000块,这样我可以有更多时间做自己的事。可刘志成却不同意:“请什么护工啊?妈有我就行!”
可事实是,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打牌或者出去散步,照顾婆婆的大部分责任,落在了我的头上。
有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对他说:“志成,妈是你亲妈,不是我亲妈。你不能什么事都推给我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瞧瞧,露出真面目了吧?你就是嫌弃我妈碍事!”
这样的争吵持续了几个月,直到那天晚上,婆婆在饭桌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志成啊,你该把这个房子过户到你名下。万一哪天韩雪不要咱们了,咱们也不能被赶出去。”
我手里的筷子一顿,抬头看向她:“妈,这房子是我婚前买的,产权一直是我的。你们住在这里,我从没说过什么,怎么还提这种要求?”
婆婆满脸委屈:“我不也是为了我们志成好嘛!你们俩都结婚了,财产不应该共有吗?”
刘志成低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婆婆和刘志成那些让我心寒的话。
后来,我找到儿子韩磊,问他怎么看这件事。他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其实这种日子你早该结束了。你辛苦了一辈子,为什么非得委屈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再婚时的信誓旦旦,到头来,竟变成了今天这幅光景。
最终,我和刘志成协议离婚。
他带着母亲搬回了老家,而我终于恢复了独自生活的平静。或许,这样的结局不算圆满,但至少,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
人到晚年,最重要的,是活得清醒,活得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