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妈让我带给你的。”弟弟将纸袋递到我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不耐烦。

我低头看了一眼,纸袋上印着某个超市的名字,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里面鼓鼓囊囊的,我不用打开也知道是什么。

“布鞋?”我声音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冷笑,抬头看着弟弟。他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拿回去吧。”我推开纸袋,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一分,“拆迁房给了谁,我做不了主,但从今以后,我没娘家了。”

弟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出声,拎着纸袋,走出了我的家门。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心里一阵酸涩,却又无比清醒。

娘家?我还有娘家吗?



我叫林清,今年三十三岁,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我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三岁,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而我,不过是个“赔钱货”。

小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和弟弟有什么不同。妈妈也会抱着我哄着我,爸爸也会带我去田里玩。直到弟弟出生,我才开始明白,原来这个家,只有儿子才是“香的”。

弟弟两岁那年冬天,我发高烧,烧到四十度。那天夜里,爸爸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镇上的卫生所。寒风刺骨,我坐在后座上瑟瑟发抖,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因为那是我记忆中,爸爸第一次这么紧张我。



“清清,忍一忍,到了卫生所就好了。”爸爸一边蹬车一边说。

可我万万没想到,到了卫生所,医生开了药,爸爸却迟迟不肯交钱。他站在柜台前,低声问:“能不能记账?家里只带了五块钱。”医生脸色一沉:“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不交钱,就拿着药回去吧。”

我缩在爸爸怀里,药没拿到,烧也没退。回到家,妈妈急得直哭,却也没办法。那一晚,我的烧一直没退,直到第二天早上,家里的鸡下了几个蛋,妈妈端着鸡蛋去换了钱,这才给我买了药。



可令我至今无法释怀的是,就在我发烧的第二天,弟弟闹着要吃糖,爸爸二话不说,就掏了两块钱给他买了一大包。我问爸爸:“我的药要五块钱,你为什么不给我买?”爸爸的回答是:“你是姐姐,要懂事。”

原来,姐姐就该懂事,弟弟就该被宠着。

这样的事情,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上初中那年,家里条件稍微好了一点。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学费一千五百块。家里却告诉我:“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反正以后是要嫁人的。”



我哭了三天三夜,甚至绝食抗议,最终还是缴上了学费。可从那以后,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得靠自己想办法。

高中时,我每天放学后去镇上的饭馆洗盘子,周末去工地上帮人搬砖。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唠叨:“你弟弟都没吃过这么多苦,你一个女孩子,干这些活像什么样子?”

我反驳她:“那你让弟弟去洗盘子啊!”妈妈涨红了脸,扬起手就要打我:“你弟弟是男孩子,怎么能干这种活!”

我冷笑着躲开了。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明白了,这个家,永远不会公平。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师范专业。那是我最幸福的四年,因为离开了家,我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些偏心和冷漠。

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名小学老师,工资不高,但也算稳定。那时,弟弟已经二十岁了,高中都没读完,整天游手好闲。每次回家,妈妈都会跟我念叨:“清清啊,你弟弟没工作,手头紧,你当姐姐的,帮衬一点。”

于是,我开始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寄回家给弟弟。可渐渐地,我发现,这些钱并没有用在正道上。他拿着我的钱,去买烟喝酒,甚至还拿去赌博。

有一次,我忍不住跟妈妈说:“妈,我的钱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给他挥霍的。”

妈妈却理直气壮地说:“你弟弟还没结婚呢,你一个当姐姐的,不帮他,谁帮他?”

“那他结婚的钱,也是我出吗?”我冷笑着问。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啊,你弟弟结婚,你帮衬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弟弟结婚那年,我拿出了五万块钱,几乎是我所有的积蓄。婚礼结束后,我跟妈妈说:“妈,以后我不会再给家里一分钱了。”

妈妈没有回应,只是冷着脸看着我。

我以为她会记恨我,却没想到,半年后,她打电话跟我说:“清清,家里的房子要拆迁了。”

听到“拆迁”两个字,我心里一动。那个老房子,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如果拆迁分房,我是不是也能分到一套?

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想得太天真了。

拆迁协议签下来的那天,弟弟打电话告诉我:“姐,房子分了三套。”

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问他:“那我呢?”

“你?你不是早就嫁出去了吗?你怎么会有份?”他笑着说,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也是爸妈的女儿啊!”我忍不住吼出来。

“那又怎么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房子是爸妈的,又不是你的。”弟弟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得我心口发疼。

我挂了电话,哭了整整一夜。

几个月后,妈妈过生日。我本来打算去看看她,可想到拆迁房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最终,我没去。

弟弟却带着一个纸袋来了,说是妈妈给我做的布鞋。

我看着那双鞋,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年来,每次我受委屈,妈妈都会用这种方式“安慰”我。仿佛一双布鞋,就能让我忘记所有的不公平,所有的痛苦。

可这一次,我不会再妥协了。

我把纸袋退回给弟弟,告诉他:“从今以后,我没娘家了。”

弟弟愣住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送走弟弟后,我坐在沙发上,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却又觉得无比轻松。

我知道,这一次,我终于放过了自己。

有些感情,不是血缘就能维系的。如果爱是单向的,只会让人筋疲力尽,那不如放手。

从此以后,我只有一个家,那就是我和我的丈夫、孩子的家。

娘家?我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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