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雪山,红军战士穿着单薄的单衣,与艰苦的自然环境抗争,抵抗严寒和稀薄空气等不利条件,磨炼了坚强的意志,锻造了坚强品质。中央红军与红二、四方面军爬过很多座雪山,老红军回忆翻越雪山最苦的是党岭山,其次才是夹金山。红军战士翻越党岭山时,遇到核桃般大的冰雹,深深的雪坑,有些战士还得了雪盲症,但是也有一点美好的记忆,就是遇见了雪山上的温泉,有些战士还在天然温泉中洗浴,暂时缓解了征途中的疲乏和紧张。党岭山温泉也是红军长征中翻越过的雪山中唯一遇见的温泉。
党岭山景色,图片来自网络
党岭山位于四川阿坝州丹巴县境内,它最高处是所属的夏羌拉雪山山顶,海拔高达5820米,比夹金山高。党岭山由于独特的地质环境,拥有丰富的温泉资源,党岭温泉群集中分布于夏羌拉雪山底下,就是红军战士说的党岭山的半山中。党岭温泉众多,星罗棋布,什么喷泉、间隙泉、药泉……应有尽有。
党岭山中的温泉
红军翻越党岭山是1936年2、3月间,红四方面军从小金县往炉霍县行进时翻越的,因当时是冬季,雪大山高,比6、7月夏季翻越雪山要困难。在这叙述几位跟随红四方面军翻越党岭山的老红军在山上遇见温泉和在温泉水中洗浴的回忆。
先说红军女战士王定国的回忆。王定国是四川省营山县人,是一位百岁老红军,她翻越党岭山时是红四方面军前进剧社的队员,与她一路的有中央红军到红四的重庆人李伯钊,前进剧社是与红5军团(当时改称红5军)一起过的党岭山。2月下旬,红5军团与前进剧社到了党岭山脚下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凌晨3点出发爬山,上级要求在12点前过雪山山顶。前进剧社队员站在冰天雪地当啦啦队,给战士们鼓劲加油。队员们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大家就相互搀扶前进,这时指导员廖赤健带头唱刘瑞龙、李伯钊合作的《雪山行》歌曲,激励大家前进。
快到山顶,突然下起冰雹,有核桃般大,劈头盖脸打下来,打得人满脸肿痛。冰雹过后,阳光出来了,又是晴空万里。大家到了山顶,休息了一会,又像坐滑梯一样,一个接一个在雪地上向山下滑去。到了半山腰,看见了天然温泉,前进剧社队员们痛快地洗了一个温泉浴,借此减轻几个月来的紧张和疲劳,然后下山到了道孚,再往前到了炉霍,在炉霍修整了几天。
再说一下红四方面军川康指挥部警卫连连长李大清的回忆,李大清是湖北省黄陂县人,过党岭山时20岁。李大清带着警卫连是与红四总部一起翻越党岭山的,他们在1936年3月25日到达党岭山脚下,26日一早翻越党岭山,第一天走到半山腰露营,在露营处就看见了温泉,大家很高兴,洗了洗热水脸,第二天中午就爬上党岭山山顶,之后下山到了炉霍县。
百岁老红军凤玉奎,四川苍溪县人,当时翻越党岭山时是一位15岁的小红军,因掉队编入了红31军休养连,他回忆道。部队第一天到了雪山腰里,烧着篝火因疲劳就睡着了,第二天继续爬山,凤玉奎体质本来就差就生病了,走着走着就晕倒在地。等他醒来发现一位女红军(31军医院护士)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女战士很瘦,眼窝子深得黑黑的,眼神非常明亮。凤玉奎问:“这是哪里?”“睡吧!小鬼,这里是党岭山上,我们明天下山。” 在宿营地,凤玉奎听见外面传来一片欢乐声,仔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碧清水,蒸腾起热气,朦朦胧胧中看见一群红军战士脱了衣服,正在池子里高兴的玩闹着。之后,在这位女战士的帮助下,凤玉奎翻过雪山,后来病也好了,分在31军当司号员。
老红军凤玉奎
老红军林海云也在党岭山温泉洗浴过,而且给他留下难以忘怀的记忆。林海云长征路程超过了两万五千里,他是福建龙岩市人,长征之初是中央红军总部四局图书印刷科副科长、一局地图科副科长,后来红一、四方面军在川西会师后,他就留在了四方面军,他回忆道。他骑着一匹马翻越党岭山,第一天早晨出发开始爬山,一路见到茂密的原始森林,傍晚才到半山坡。他在先头部队点燃的一截枯柏旁露营,露营的地方正好有温泉,而且温泉水是流动的,他就下去洗了温泉浴,上岸后在篝火旁铺了块油布就睡着了。天亮出发后,山风迎面吹来,穿透了单薄的衣服,因为洗去了油脂,他的全身上下裂开无数细细的血口,越走越裂,疼痛难忍。这时马已让病号骑了,他咬牙坚持到了宿营地,先燃起一堆火,脱去了衣服,把酥油往身上猛涂猛擦,再用火烤,第二天,全身裂口才逐渐收敛。
老红军林海云
最难以忘怀温泉浴的是百岁老红军秦忠,因为他洗浴后,体质弱的他生了一场大病,过了20几天才好。秦忠是湖北省红安县人,过党岭山是红31军93师通讯队队长,他回忆道。93师是在全军后面翻越党岭山,第一天在茂密森林中穿行,雪很厚,傍晚走到半山腰森林边缘,就在森林里宿营,结果晚上下大雪,把树木搭建的帐篷都压塌了。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不久就走到雪线以上,满眼都是银色世界,走到大冰板处,冰面滑溜溜的站不住脚,就用刺刀凿坑,慢慢挪动脚步,大家手牵手走了过去。登上山顶,风停了,雪也不下了,但阳光出来后,很多人却得了雪盲症,大家又手牵手往山下走。秦忠所在警卫队带了几头牦牛,下山时牦牛前蹄收起半跪,两条后腿张开支棱着就顺着山坡滑了下去,秦忠他们就跟着学,坐着滑滑梯往山下溜。
老红军秦忠
在半山腰,通讯队战士发现了一眼温泉,温泉水汩汩地往上涌,形成了一汪池水,热腾腾地冒着热气。秦忠没想到雪山上还有温泉,望了望这撩人心肺、能驱寒暖身的温泉,迫不及待地脱光衣服跳了进去洗浴,身边的几个战士见了,也脱光了衣服跳进温泉。泉水略有点烫,外面是冰天雪地,池水却荡漾着春意,他们泡在池子里,温泉浸透了他们的每一个毛孔,周身的血活了,冻僵的四肢舒展了。他们相互搓擦着,把长期行军作战积下的污垢搓得一干二净。这时,师政委叶成焕走过来说:“洗完了上来穿好衣服,千万别着凉。”路过这口温泉的战士,许多人也跳进去泡了个澡,洗去征途中的疲乏。
但是,秦忠由于长期征战,体质虚弱,雪山上冷热交替,洗完温泉浴后受了风寒病倒了。秦忠走着走着就开始发烧,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两脚像踩着棉花软得走不动路,不得不骑着师长柴洪儒的马行军,走过了党岭山。到了道孚,秦忠就住进了一座寺院中的31军军医院,高烧不退好几天,人也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幸亏副师长易良品把他送到一户藏民群众家中养病,群众精心护理20几天才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