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文版插图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最为知名的中译本,是梅益的译本。

梅益译本,从1952年12月的版本开始,使用苏联画家“列兹尼琴科”的插图。





梅益本1952年12月版换了一套最美的版本插图

这套插图来自1949年基辅出版的乌克兰版本,从此,“列兹尼琴科”便以当仁不让的逼真感一枝独秀,成为中国读者心目中的最为正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御用插图。



“列兹尼琴科”版插图,人物相当传神

梅益译本,最早出现在1942年,由新知、远方书店出版(远方书店是由新知书店开办的专门出版文艺读物的分店)。在这一版里的插图,由德裔画家埃普尔所绘。







梅益版第一套插图由埃普尔所绘

在苏联版本中,埃普尔的插图,最早出现在1936年的版本中。

梅益译本到了1949年7月,转入三联书店出版。这一个版本里,仍然使用的是埃普尔的插图。







三联1949年7月初版里仍用的是埃普尔插图

但到了1950年10月第7版的时候,译本换了一套插图。







三联1950年7月版插图已不同于初版埃普尔所绘插图

之前,笔者查到这个版本的插图,取自于1947年的俄文版本。







1947年俄文版的插图出处

因为当时笔者掌握的资料有限,将书后的出版信息里的“插图编辑”误当成了这一版的插图作者,从而认为这一版的插图画家是:勃尔艮克·叶夫根尼·奥西波维奇。



勃尔艮克·叶夫根尼·奥西波维奇也是一位插图画家,他绘制的插图,也很传神,当时在比对的时候,就觉得勃尔艮克·叶夫根尼·奥西波维奇的插图,与梅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个版本里的插图,存在着较大的风格差异。





奥西波维奇与他所绘的插图

其实画家的风格是很难变化的,他在人物构造、动作设计、背景设置方面的运笔习惯,可能从初出道时就保持终身。

但是,梅益译本里出现的第二套插图的画家,真正的作者却是另有其人。

而笔者得知自己的错误,是因为收藏大珈先生归琪先生向我们展示了更多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版本。

在我的原来的印象中,梅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译本里的第二套插图出现的时间,是从1950年10月到1952年12月“列兹尼琴科”开始采用之后这一段区间内,这样看来,梅益本的第二套插图,是首次出现在梅益版本中的。

但是,收藏家归琪向笔者展示了潮锋版的全译本,方知道,早在梅益使用了这套插图之前,就已经被潮锋版引入中国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中国的传播史中,清晰地表明,小说的首译本,就是由潮锋出版社出版的。它的译者是段洛夫、陈非璜。







潮锋译本第一版出版于1937年(归琪先生藏品)

这个译本只译了小说的第一部,就是这个“半部论语”类似的小说,不断重印,一直印到1949年,出了第八版。





潮锋的第一个译本在1949年出了第八版,也是最后一版

到了这个时段,潮锋出版社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总该把第二部给译出来、凑成一个全本吧,而且梅益的全译本早就推出来了,你还在不断重印小说的第一部,这也太无所作为了吧。

于是,潮锋出版社到了1949年8月终于推出了由冯驺翻译的全译本,这个译本中的插图,仍是段洛夫、陈非璜译本里所使用的那一版的插图,但是段、陈译本只译了第一部,第二部插图没有,这时候,怪异的事来了。





潮锋版在1949年8月了全译本

潮锋的全译本其实可以回到苏联译本里,将段、陈的译本没有拿过来的苏联画家的插图搬过来就是了,但不知为什么,潮锋版出版的全译本里,对第二部的插图,另请了中国画家杨见龙补绘了几幅,总算让潮锋版的全译本里,均匀地布满了插图。只是中国画家的插图,实在丑不堪言,完全是想当然地再现异域情境,令人看了难受。







全译本里增加了杨见龙绘制的第二部插图

令笔者更没有想到的是,4个月后,到了1950年3月,潮锋版又出了冯驺译本的第二版,而这个译本采用的插图,正是梅益译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第二套插图。









而让笔者了解到潮锋版如同转马灯一般不停更换插图的怪异选择的,正是收藏家归琪先生。

我本来认为,潮锋版冯驺全译本,应该里面的插图是一样的,但归琪先生分别提供了1949年8月、1950年3月两个版本的冯驺全译本,却让我们看到这两个版本在文内的插图选用上完全是大相径庭。



左为1949版,右为1950版(归琪先生藏品)

潮锋的两个全译版本,相隔5个月,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潮锋出版社迅速地将前一版的由苏联画家与中国画家拼凑起来的插图给抽换掉,迅即地换上了另一套插图,可以看出潮锋出版社还是相当勤勉的。

而之所以这样做的缘故,还是潮锋版之前的那一套插图实在貌不惊人,而且中国画家的插图混插进去,实在膈应人,所以,五个月后,潮锋出版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全译本本里的插图,换成了新版本。

这两个版本的封面,乍看差不多,但细看却可以发现“小说名”的字体颜色不一样。

在1950年3月版本的封面上,也多了插图画家的名字,我们可以看到其名为:柯洛文。

7个月后,三联版的梅益译本从1950年10月起,也看上了柯洛文的插图,应该说截止在那个时间点为止,柯洛文的插图是所有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插图中最为形象生动的。实际上,这时候,“列兹尼琴科”版插图已在乌克兰版本里登场,只是中国的出版社应该尚没有看到。



柯洛文插图

这样,梅益译本里短暂使用的第二套插图的画家就是柯洛文。

日后,当“列兹尼琴科”的插图传入中国之后,柯洛文版本插图立刻相形见绌,梅益译本也把柯洛文版插图给剥离掉了中国译本。

这也反映出柯洛文版插图,有着它自己的先天不足。实际上,我们看多了柯洛文的美术作品,会发现它的风格比较单一,尤其人物的脸型都是千篇一律的正方形,每一人都没有自己特点。



柯洛文插图

像保尔的脸型,作为画家,总得依照原型人物的面部构造稍作变通,设计出既有所本、又有增益的人物形象吧,我们看看“列兹尼琴科”版中的保尔,就把人物画得神清气朗,而脸形狭长,也基本融入了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面部特点,看起来就非常传神,也很有亲切感。而这一切,在柯洛文版本里是看不到的。

柯洛文的俄文名为:Ювеналий Дмитриевич Коровин。



柯洛文

译成中文名为:尤韦纳利·德米特里耶维奇·柯洛文,生于1914年,逝于1991 年,享年77岁。

他出生于叶卡捷琳堡,其父亲是一名律师,母亲是一名数学老师。十几岁时,他在一个地质小组做兼职,后毕业于莫斯科美术学院的图形系。

在卫国战争中,他投笔从戎,在卡累利阿前线担任绘图员。

在他的作品中,艺术家使用了技术手段:架上绘画、版画、素描、平版印刷。

作为一名儿童插画专家,苏联知名的出版社都与他有过合作,如“青年近卫军”、“胡多热斯特文纳亚文学”、“外国文学”、“儿童文学”等出版社。

在中国出版的画册中也收有柯洛文的作品。我们可以在铁牧编著的《外国铜版石版画集》(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2年6月)中看到收有他的绘画作品:《特列恰柯夫画廊》。





柯洛文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总体看来,人物比较清秀,线条也比较疏朗,比之前引进中国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插图,在可视性上有它的长处。

但是正如我们上面所说的,柯洛文的插图个性不足,人物形象单一,真实感欠缺,看他的插图,甚至我们分辨不了哪一个是我们熟悉的保尔的形象。



显然,这是柯洛文版插图的最大不足,也注定了他绘制的这一版插图,难以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形象有所贡献,最终只能湮没无闻。

但在俄罗斯,柯洛文仍然被人们铭记,他绘制的大量儿童插图,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

下面,我们看一下柯洛文的其它的美术作品。

先来看看他为果戈理的《钦差大臣》所作的插图:











下面看看他为儿童所绘的插图:











































柯洛文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一版插图,因为被中国的两个译本平行地移植过,相对而言,普及度还是比较广泛的。我们注意一下,1950年12月,位于上海的的“通俗出版业联合书店”出版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缩写本,名为《百炼成钢》,里面也采用了柯洛文的插图。







因此,柯洛文的插图也有它特殊的价值,在此,我们也对柯洛文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在中国的传播作出的贡献点一个赞。













柯洛文所绘的科普插图

最后,收藏家归琪先生拥有的堪比奥斯特洛夫斯基博物馆藏品的丰沛收藏,也为我们廓清迷雾提供了极大支持,在此,也向归琪先生致以衷心的感谢,也让我们对《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插图的追寻有了雄厚的背景支撑。今后,我们会在归琪先生的帮助下,进一步探访《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各种版本的多姿多彩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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