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山东青岛,27岁的小学校长许文杰早饭都没吃,就出了门去学校,此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的妻子邓香蝶抱着3个月的女儿,带着4岁的儿子去学校找他,才听说丈夫跟着上司去了台湾,那里缺国文老师,待遇好,地位高,有很多同乡都去了。

邓香蝶大哭一场,虽然她和丈夫是娃娃亲,谈不上爱情,但毕竟一起生活了9年,俩人还有一双儿女,她不信丈夫那么狠心,抛弃自己和儿女。

不久各种传言都出来了,传得最多的便是丈夫掉海里淹死了。别人都劝她改嫁,她出身大户人家,这事不难。可是她性格倔强,要替丈夫守着家,等丈夫回来。

但毕竟孤儿寡母,苦日子有的是。在邓蝶香最困难的年月里,娘家的二姐,每逢过年,都会悄悄送来猪肉、白菜之类。日子越是难,越要把年过好了,因为每年过年都是一个盼头,人有了盼头,才能熬得过苦日子。

邓蝶香是一个传统的人,她把自己的义务做到了极致,培养子女,让他们读书识字,成家立业;赡养公婆,替丈夫床前尽孝。

1983年,60岁的邓蝶香头发已白,依旧没有丈夫许文杰的消息。这一年,一个从香港办事回来的同乡,悄悄给了邓蝶香一个台湾的地址,告诉她她的丈夫还活着。

邓蝶香便写了一封信,信中没有一句抱怨,而只是说自己和孩子等待着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的归来。

几个月后,她终于等来了一封信,信中提到许文杰暂时回不去了,因为已经再娶,并生了3个儿子。

邓蝶香顿时号啕大哭,委屈瞬间填满心头,她不甘心,又给丈夫寄了一封信,祝丈夫在那边生活幸福,自己并没有打扰他生活的意思。只是自己身体不好,希望他有机会能回来一趟,不想自己和孩子留有遗憾。可是这封信再也没有等到任何回音,哀大莫过于心死。



1988年,突然丈夫托人跟她联系,让邓蝶香带着儿子去香港见面。邓蝶香犹豫过后,还是染了头发,换上了新衣服,带着儿子去了香港。

时隔39年终于见到了丈夫许文杰,虽然许文杰比邓蝶香大一岁,看起来却要小20岁。

吃饭时,都是现妻在说话,而丈夫一声不吭。当现妻出包间点菜的时候,丈夫许文杰才开口:“其实39年前的那天夜里,我就得到通知了,早上原本是想去求情的…结果他们什么机会都没给,直接把我带上了船……”

丈夫一如当初那样唯唯诺诺,但是也因为这句话,邓蝶香多少释怀了一些,毕竟丈夫不是故意抛弃自己和孩子的。

饭后在宾馆,现妻讲述了许文杰抵台后的故事。许文杰到了台湾后,成了一名国文老师,但待遇早就赶不上45、46年了,现妻是他的同事,一眼相中了许文杰。

由于现妻的父亲是国军高官,看不上许文杰这种穷出身,而现妻为了爱情跟父亲决裂,俩人一开始也过了好几年拮据的日子,靠现妻的母亲偷偷接济,勉强维持。

几年后,接连出生了3个孩子。现妻的父亲心软了,于是出钱给女婿做生意,而且全靠他罩着。

现妻刻意讲自己父亲在丈夫事业中的意义,用意其实非常露骨了。邓蝶香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早已习惯。我从没打算打扰你们的生活,他一声不吭走了那么多年,我只是想见他一面,不留遗憾罢了。”

邓蝶香的话说中了自己的心思,台湾的现妻顿觉羞愧,便说道:“谢谢大姐成全我俩,你这么些年不容易,我和文杰一定会努力补偿你和两个孩子的。”说着便从坤包里掏出一叠美金和几个黄金首饰。

而邓蝶香拒绝了,她苦笑地说:“我都是老太婆了,这些都用不着了。文杰可能没跟你说过,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金条、首饰、美元,我几十年前就见过。不要用钱补偿我,这些我都不需要,真的要谈补偿,这些钱也补偿不起39年的日日夜夜。我只希望如果有可能,你还是让文杰回到家乡祭拜祭拜他的爹娘。”

台湾的现妻顿时觉得自己格局小了,也意识到比起钱,原配更需要的是尊重。他们后来在香港住了一个月,一起玩了很多地方,隔阂开始慢慢变少。



1989年,许文杰再次邀请邓蝶香带着儿女一起到香港游玩。而这一次,他不仅带了现妻,还带了台湾的3个儿子。这一次3个儿子一见邓蝶香便毕恭毕敬,按老礼下跪磕头,喊她大妈,而台湾的现妻只要邓蝶香在场,就一直站着。

邓蝶香再度追问许文杰,什么时候回青岛?许文杰无奈地表示,自己现在还没退休,让她等自己10年,10年后一定回去。其实邓蝶香一再追问他什么回去?是因为自己已经生病,她怕自己等不到那天了。

1999年7月15日,77岁的许文杰独自一人赴约而归,回到了离别50年的家乡。所幸的是,邓蝶香也熬到这一天。许文杰在家仅仅呆了3天,祭拜了父母,看望了亲人,便又离开了。而这一别,对于邓蝶香而言,是人生中最后一次和丈夫见面了,俩人不知道说了多少轱辘话。

2002年,邓蝶香病逝,可是已经80岁的许文杰已经经不起折腾,无法赶回了,于是派台湾的三个儿子回青岛奔丧,三个儿子按子女礼给大妈磕头送终。邓蝶香是不幸的,独自苦守了50多年;但却又是幸运的,她维护住了内心的尊严,得到了丈夫和现妻及孩子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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