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美国的军事工业联合体,你们都会联想到大规模的武器采购和先进的技术,比如:超音速轰炸机,战略导弹,装甲坦克,核潜艇和更为复杂太空系统。然而多年来影响军事生活的方式的关键并不是武器,甚至不是机器,而是世界上工业化程度最高的消费品之一,香烟!
在历史照片和镜头中,经常出现美国士兵抽烟的画面,为什么现在他们不再抽烟了?为什么军官们甚至被禁止穿着制服在一些设施内抽烟?回顾美军抽烟文化,过去和现在截然不同。今天,几乎没人会军事基地的公共场合抽烟,基地内没有任何香烟广告牌,射击靶场没有抽烟休息时间,中队酒吧没有烟灰缸,再也没有烟雾缭绕的任务简报室。
现在美国士兵抽烟现场的消亡是一场关于权力、政治、文化和金钱的故事。这段长达90多年的合作关系揭露了,一旦企业和政府的合作关系根深蒂固,那么政府就很难从这种合作中脱身。当这段激情澎湃的恋情有裂痕,那么说客就会随之出动。
美军和香烟之间的爱情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经过一年的作战,美国陆军决定向士兵发放香烟,因为他们希望士兵可以通过香烟来在战斗中保持冷静。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陆军得到了烟草公司的帮助,烟草公司向士兵发放了数十亿支香烟。军队本身希望让士兵远离酒精和女人,虽然吸烟是一种恶习,但最后成为一种妥协,可以让每个人从中得到好处。
很快前线每个角落都能看到烟草公司志愿者身影,他们为寂寞的士兵提供香烟,或者在后方商店按包出售。1918年春,陆军成为美国武装部队中第一个将香烟作为野战口粮发放的军种。
一战前夕,美国人每年仅消耗180亿支香烟,仅有7%的抽烟者会偶尔点燃一支香烟。一战结束后,这一数字翻了一番。1920年,美国人消耗了450亿支香烟。战争、军队对香烟配给的参与,以及对抽烟文化观念的改变,成为香烟消耗急剧增加的原因。
熟悉美国流行文化,特别是美国军事文化的人,很可能听过这样一句话''Smoke 'em if you got 'em''(有烟就抽一根吧)。对于几代人来说,这句话耳熟能详,最早和军队和士兵联系在一起,最后渗透后平民生活中。一战后,这句话被军事教官或受训军士用来表示抽烟休息的时间到了。如果士兵不抽烟,那他必须工作,清理弹壳或装沙袋。因为大多数士兵都学会了抽烟。
如果说一战开启了美军士兵和香烟的关系,那么二战就是巩固这段关系。当这些叼着香烟的二战英雄回到家乡时,香烟热潮逐渐蔓延开来,过去被视为纨绔子弟的玩物如今已然成为男子汉的成年礼。在二战时,几乎所有美国男人都成为烟民。为了满足战争期间多达1700万应征入伍者和志愿者的抽烟需求,美国陆军作为香烟采购的主要代理机构,通过配给、士气物品或军营商店销售等方式发放了近3500亿支香烟。到1950年,18至64岁的男性中有近80%使用烟草,其中绝大多数吸食香烟。
尽管科学家在1952年明确指出抽烟与癌症有关,美国卫生总监也在1964年发布了首个香烟警告,但香烟仍然是士兵日常口粮的一部分。
1973年,香烟和军队的关系出现微小的裂缝。首先是国会议员查尔斯·贝内特(Charles Bennett)计划立法取消士兵口粮中的香烟,他认为香烟是政府财政和士兵身体上的双重负担。随着美国国会开始组建一支由长期服役的职业军人组成的全志愿兵部队,这支部队的医疗保健费用就成为一个大问题。此外贝内特认为发放对士兵健康有害的物品在道义上是错误的。
贝内特轻松通过了这项法令,但斗争并未结束。在积极促进士兵和香烟的关系长达半个世纪后,国防部和像贝内特这样具有财政头脑的立法者面临着艰巨的政治、文化、经济和内部挑战,因为他们要彻底打破士兵和香烟的联系。在接下来的十年间,贝内特的法令造成了更大的裂痕,最终导致1986年军队和香烟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最终离婚。
有便宜的离婚,也有昂贵的离婚,军队和香烟之间就是一场昂贵的离婚。1973年到1986年,双方就美国香烟的未来展开了一场持久战。一方是烟草游说集团和有权势的香烟产地的政客,另一方是注重健康和财政的立法者,而而国防部夹在中间。像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杰西·赫尔姆斯(Jesse Helms)这样的关键人物调集了他们的力量与国防部官员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其中包括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Caspar Weinberger)和卫生总监埃弗雷特·库普(C. Everett Koop),前者曾于1968年在联邦贸易委员会倡导使用警示标志,从而建立了自己的反抽烟血统,后者则在1984年呼吁建立 "无烟美国"。
这场参议院之战硝烟散尽后,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和反烟草议员最终取得了胜利,国防部在1986年4月将戒烟作为一项基本政策。美国陆军更加激进,称抽烟和士兵格格不入,要求陆军中禁止使用烟草制品。1964年的卫生总监报告是在美军首次配给香烟46年后发表的。推动美军戒烟的官方政策是在22年出现,而取消政府为士兵提供低价香烟补贴又花了16年。经过了46年推动抽烟,然后38年后才正式将香烟作为军队文化和消费品的观念纠正过来。
强大的烟草工业几乎不惜一切代价,将18到22岁的吸烟者源源不断地控制在自己手中。此外,美国联邦政府也表现的和历史上一如既往的自相矛盾,一方面为了巨额税收,不愿意扼杀烟草这只下金蛋的鹅,另一方面使企业,纳税人和政府在医疗保健和生产力方面付出了数十亿美元的代价,更不用说有无数公民因抽烟过早痛苦的死亡。正如学者赫伯特·巴特菲尔德(Herbert Butterfield)所言: 与所有美国历史一样,这是一部充满悲剧和讽刺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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