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游记》中,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大人物,在书中仅出场过三次,但却给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那地中海式的飘逸白发,还有凸出的额头和鼓起的肚子,戴上一串珠子,再加上那双十分吸引眼球的脚丫子,给人足够的亲切感。

对,你没猜错,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赤脚大仙,也是唯一一个被邀请参加蟠桃盛会的闲散神仙。

看得出,赤脚大仙相当重视这场盛会,也是第一个到场的神仙。但没想到的是半路蹦出个孙悟空,三言两语就将其骗到了通明殿,远离了蟠桃盛会会场。

那么问题就来了,赤脚大仙发现被骗后,为什么不及时禀告玉帝,偏偏等到第二天才去告状呢?

杨角风谈西游系列文章第378期:原著都翻烂了,终于懂了赤脚大仙被孙悟空骗,为啥第二天才去告状?



一、

“赤脚”一词,原本指家庭贫寒,连鞋都穿不起,只能打赤脚。后来衍生出随和、亲近,与普通人打成一片的意思,比如赤脚医生。

赤脚大仙就是这么一个闲散的道家神仙,不管是各类神话小说,还是《西游记》中都没有明确表明他有道场。所以,大概率他没有固定的居所,一直处于云游四海的状态。性情随和,乐于助人,平时总是一副笑呵呵,平易近人的形象。遇到善良的妖怪他也会网开一面,遇到作恶的妖怪,他也毫不吝啬使用自己的双脚。

据说宋仁宗就是赤脚大仙下凡呢……

之前咱们也讲过,玉帝对孙悟空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可以说是要啥给啥。即便是听从太白金星的建议,封他做了个有官无禄的齐天大圣,也并非是真的“有官无禄”,而是委以重任。可惜,玉帝的一片良苦用心,孙悟空并没有领会到,只知道蟠桃盛会就要举行了,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于是,孙悟空从前去蟠桃园摘桃子的七衣仙女口中,得知蟠桃盛会即将在瑶池那举行,且没有请自己后,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七衣仙女也不是傻子,一看孙悟空这个样子,马上解释:

“此是上会旧规,今会不知如何。”

孙悟空嘴上说的是自己好好去打听一下,今年到底有没有请自己,但行动上却完全不是这样。既没有回齐天大圣府查看有无请帖,也没去问问别人,而是直奔着会场。



二、

如果说当孙悟空赶到会场时,蟠桃盛会已经在举行,或者玉帝、王母啊,包括大部分神仙都已经落座,那么问题也不大。

毕竟猴子是出了名的爱捣乱,即便是直接怼到玉帝面前询问,为什么蟠桃盛会不请自己。玉帝也不会当面驳他的面子,好歹也是活了上亿年的大天尊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处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可能啊,朕特意嘱咐过的啊,你先等一下,朕帮你问问,太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太白金星肯定就要出来背锅了,即便他知道这份参会名单是王母和玉帝一起定的,但深谙为官之道的他也得主动承担责任:

“陛下,臣早就安排过了啊,按理说前天请帖就该送到大圣府上了,难道是送信的人忘了,还是送错了?”

是啊,人家齐天大圣孙悟空上任以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为天庭做出了巨大贡献,当然得上座。太白金星要赶紧扶着孙悟空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倒上酒,还得不住的道歉:

“大圣,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给您准备的,我刚刚还在纳闷大圣咋还不到呢。也怪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疏忽了,疏忽了,大圣见谅!”

这样一来,简简单单,便化解了矛盾,玉帝嘴上训斥太白金星做事没轻没重,分不清轻重缓急。但事后必然给他竖个大拇指,偷偷封赏,回头再狠狠训一顿守门的天王,连个门都看不好。



三、

所以,如果孙悟空真去了蟠桃盛会会场,也就是添张桌子的事,以玉帝处理问题的能力,自然不会赶他走。

关键是,孙悟空去的太早了,估计他是想去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混进会场,却没想跟第一个赶去赴会的赤脚大仙撞了脸对脸。要不怎么说孙悟空这只猴有心机呢,当妖怪的时候就喜欢东游西逛,专门结交厉害的妖怪。同样,当齐天大圣的时候,也是今日东游,明日西荡,到处结交神仙。

所以,孙悟空一眼就认出了赤脚大仙,并暗中定下了一计:

“那赤脚大仙觌面撞见大圣,大圣低头定计,赚哄真仙,他要暗去赴会。”

其实这时候孙悟空并不确定赤脚大仙也在蟠桃会受邀之列,毕竟七衣仙女并没有明确说名单里有赤脚大仙。所以,孙悟空先问了一句,老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这赤脚大仙估计也高兴,毕竟有资格参加蟠桃盛会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于是回他:

“蒙王母见招,去赴蟠桃嘉会。”

孙悟空一听,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那如果把赤脚大仙骗走了,自己变成他的模样,岂不是就能大摇大摆进入会场,而不会被拆穿了?

到这时候为止,孙悟空的想法依然是混进会场,赤脚大仙原本在他计划之外,但谁让他自己撞上门了呢,于是孙悟空将计就计:

“老道不知。玉帝因老孙筋斗云疾,着老孙五路邀请列位,先至通明殿下演礼,后方去赴宴。”



四、

赤脚大仙果然是豪爽之人,虽然也有一点怀疑孙悟空的话,但还是信了他,改道去通明殿了。

于是孙悟空变化成他的样子,直接进了会场,其实到这时候情况还是可控的。孙悟空原本以为会有很多神仙已经到场了,自己假扮赤脚大仙混个嘴饱,然后就撤了。可惜,到了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神仙。

第一个到,就说明盛会还没开始,他就不能先吃。就在孙悟空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时,一阵酒香却飘了过来,这可要了他这猴命了:

“大圣止不住口角流涎,就要去吃,奈何那些人都在这里……”

如果说,宴会已经开始了,孙悟空变成赤脚大仙,胡吃海喝一顿,然后撤退,也无碍。现如今他被勾起了馋虫,现场又有几个小吏在干活,自己直接上手,恐怕不合规矩。于是他就用瞌睡虫将这些干活的小吏全都睡倒,自己胡吃海喝一顿后,突然就意识到,这样做不对:

“不好,不好!再过会,请的客来,却不怪我?一时拿住,怎生是好?不如早回府中睡去也。”

其实,如果这时候孙悟空顺利回到了齐天大圣府,问题也不大。那群小吏醒来,估计也不敢轻易上报,就算报给了自己的上级,上级也会命令他们赶紧收拾一下,别让玉帝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酒喝了再倒,水果吃了再补,椅子倒了再扶。若这点小事都禀告玉帝,那就是自己办事不利,属于没事找抽型。



五、

可惜,造化弄人,孙悟空醉醺醺的走错了路,竟然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此时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想的是既然来了,那就拜访一下老君吧:

“一向要来望此老,不曾得来,今趁此残步,就望他一望也好。”

怎么就这么巧,太上老君把所有的弟子全都拉走,去朱陵丹台那里跟燃灯古佛讲道去了。随后,在空无一人的兜率宫,孙悟空就发现了五葫芦仙丹,就那么明显的放在炉子边,散发着迷人的诱惑。

猴子嘛,本来就贪吃,原本他想的也是仅吃几颗尝尝鲜,可真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像小孩子面对一枚诱人的蛋糕,还没人看着,原本他想闻闻,后来决定舔一下,最后……

总之,等把五葫芦仙丹全都吃完了后,孙悟空才一拍脑袋,这下真坏菜了:

“不好,不好!这场祸,比天还大,若惊动玉帝,性命难存。”

也就是说,孙悟空自己也清楚,这下是真闯祸了,且已经无法挽回,那就只能一溜烟跑回花果山了。

那么,孙悟空闯下的祸,什么时候才败露呢?

一天以后!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相当于孙悟空回花果山一年后,天庭才知道他闯祸了。而且,第一个找玉帝告状的是王母,王母也是在收到去摘蟠桃的七衣仙女回复后才知道这事。为此,她还问七衣仙女,怎么摘个桃要这么长时间:

“齐天大圣使术法困住我等,故此来迟。”



六、

那么,七衣仙女回去禀报王母娘娘,究竟迟到了多久呢?

整整一天一夜,二十四小时!

“却说那七衣仙女自受了大圣的定身法术,一周天方能解脱。”

同样,在瑶池布置会场的仙官和力士,也是第二天才醒过来,紧随王母后面,跑来找玉帝告状。紧接着太上老君第二天也发现了自己的仙丹被吃了个一干二净,也是一大早跑过来告状。还有齐天大圣府的人员,发现孙悟空一夜未归,也是前来告状。

其实这些人告完了状,玉帝的心态还是能绷得住的,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说话,直到赤脚大仙到了:

“臣蒙王母诏昨日赴会,偶遇齐天大圣,对臣言万岁有旨,着他邀臣等先赴通明殿演礼,方去赴会。臣依他言语,即返至通明殿外,不见万岁龙车凤辇,又急来此俟候。”

听到孙悟空竟敢假传圣旨后,玉帝这才发飙,下令捉拿!

那么,就回到咱们的题目了,按照赤脚大仙的说法,他是昨天来赴会的。那么,我们基本可以推断出来,蟠桃盛会应该是昨天举行。白天一大早七衣仙女就去蟠桃园摘桃子,仙官和力士们则是在瑶池布置会场,就为了当天晚上的盛会。

可是,七衣仙女是被定住了,瑶池的仙官和力士是被瞌睡虫弄睡着了,太上老君是一直跟燃灯古佛讲道到晚上,回去没注意到葫芦。他们迟了一天来回报玉帝,有情可原,可赤脚大仙为什么当天不告状,也选择第二天呢?



七、

赤脚大仙向来是个积极的人,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来赴宴,既然这么积极,他被孙悟空骗去通明殿后,很快就能察觉异常,理应马上赶往瑶池一探究竟。

毕竟当初孙悟空骗他的时候,他就反问过了:

“常年就在瑶池演礼谢恩,如何先去通明殿演礼,方去瑶池赴会?”

可是,按照他说的,自己在通明殿没见到玉帝,于是赶紧来找玉帝告状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通明殿离凌霄宝殿又不远,至于用了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吗?

后来观音菩萨来的时候,就是先到的通明殿,随后又被引着去了玉帝所在的凌霄宝殿,证明这两个宫殿很近:

“至通明殿前,早有四大天师、赤脚大仙等众,俱在此迎着菩萨……天师邱弘济即入灵霄宝殿,启知宣入。”

当然,这还不是最大的疑问,最大的疑问是,若是昨天召开蟠桃盛会,玉帝没有去通明殿演礼,那也应该去瑶池演礼啊。他只需要去那里一看,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还至于第二天让大家再来告状?

更不用说,还有其他受邀请参加盛会的神仙,他们昨天都到了吗,有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真相其实是,蟠桃盛会并非赤脚大仙所说的昨晚召开,而是今天,他是提前一天就到达了会场。不然的话,观音菩萨也不会在第二天,才带着惠岸使者赴会:

“自王母娘娘请赴蟠桃大会,与大徒弟惠岸行者,同登宝阁瑶池……”



八、

也就是说,蟠桃盛会正式举行的时间,并不是赤脚大仙所说的昨天,而恰恰是今天,只可惜观音菩萨看到的场景,已经是被孙悟空破坏过的了:

“见那里荒荒凉凉,席面残乱,虽有几位天仙,俱不就座,都在那里乱纷纷讲论。”

那么,赤脚大仙为什么要说谎,还故意瞒了一天时间,才前去禀告玉帝,孙悟空假传圣旨的事?

我们看他首次出场时,书中是怎么描述他的:

“天瑞霭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白鹤声鸣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叶。中间现出一尊仙,相貌昂然丰采别。神舞虹霓幌汉霄,腰悬宝箓无生灭。名称赤脚大罗仙,特赴蟠桃添寿节。”

若是大家常看《西游记》,就会很明显发现,凡是自带霞光瑞霭的都是大神,这也跟赤脚大仙乃大罗仙对得上。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赤脚大仙腰间悬着一个宝物——宝箓!

这个宝箓其实就是仙箓,也就说,赤脚大仙也是被玉帝授过仙箓的神仙。类似于古代科举,赤脚大仙也是进士出身,只不过没有出仕为官罢了。

但有仙箓,和没有仙箓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像梅山六圣,就属于没有仙箓的,连面见玉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封官了,所以二郎神降服孙悟空后,不让他们跟着:

“贤弟,汝等未受天箓,不得面见玉帝。教天甲神兵押着,我同天王等上界回旨。”



九、

同理,狮子精那么厉害,连十万天兵都不放在眼中,敢一口吞了,可就是进不了南天门,参加不了蟠桃会。

这也说明,他没有奉仙箓,说好听点是菩萨坐骑,说难听点,就是个牲口(那个词不让用)。

赤脚大仙虽然云游四海,貌似政治觉悟并不高,对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并不过问,其实不然。凡是爱东游西逛,游山玩水的人,往往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喜欢八卦,喜欢凑热闹,多管闲事。这也是为什么,卷帘大将打碎了琉璃盏,赤脚大仙竟然能得到消息,还能跑玉帝面前求情的原因所在。

要说近段时间天庭里面的新鲜事,恐怕没有比一只猴子先当弼马温,后来又当齐天大圣,还去管理蟠桃园更新鲜的了。

赤脚大仙提前一天赴会,也有上天找朋友联络感情,打听一下天庭八卦的必要。就跟燃灯古佛也是提前一天到,特意跑太上老君那谈经说道,差不多的原因。

赤脚大仙的仙箓是玉帝授的,参加蟠桃会又是王母请的,他要想维持双方微妙的关系,其实非常不容易,这也是他必须要谨小慎微的原因所在。

玉帝对孙悟空到底有多好,咱们前面一期已经讲过了,别说御马监的小吏羡慕不已,赤脚大仙也是有所耳闻。玉帝不仅一再纵容孙悟空,还特意把齐天大圣府安在蟠桃园附近,见猴子没啥动作,还整天东游西逛,玉帝干脆直接下旨,让孙悟空去看管蟠桃园。



十、

别人或许察觉不到异常,但赤脚大仙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尤其是孙悟空骗他去通明殿演礼一事,更让他疑虑万分。

在赤脚大仙看来,以孙悟空跟玉帝的关系,派他来指引大家去通明殿,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但,这个小小的改变,所传递的信息,却没有那么简单。

按理说,蟠桃园乃受王母控制,蟠桃盛会也是她举办的,玉帝都得以客人的身份参加,甚至还得给王母助寿。但若是改成到通明殿演礼,那性质就完全变了,等于是这次蟠桃会,玉帝排在了首位,王母次之。

如果赤脚大仙不听,还是执意去瑶池,知道的是孙悟空在骗他。不知道的,恐怕要问他一句,你心里到底把玉帝放在哪个位置了?

所以,就算他知道孙悟空在谎报军情,也得当成真的,随后再暗暗观察孙悟空的行为。

如果说孙悟空破坏瑶池会场,赤脚大仙即便惊讶,也能安慰自己,夺权嘛,自然得付出代价。可等到孙悟空连玉帝举办丹元大会的仙丹,也全给吃光了后,他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他琢磨不透,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到王母、太上老君、齐天大圣府的人,以及瑶池的仙官和力士进去告状后,他才赶紧补上一状。

是啊,他不当第一个告状的人,是因为不知道玉帝什么脾气,万一是玉帝指使孙悟空这么干的呢。可若是别人都告完了,自己还不去告,那也不行啊。万一玉帝真要拿孙悟空,自己岂不是成了共犯,知情不报了?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观音菩萨赴会时,通明殿前聚集着一大堆神仙:

“至通明殿前,早有四大天师、赤脚大仙等众,俱在此迎着菩萨,即道玉帝烦恼,调遣天兵,擒怪未回等因。”

随后,天师邱弘济就引着菩萨进到凌霄宝殿,找玉帝去了,跟她一同进去的还有太上老君和王母。

敢情这赤脚大仙,从昨天上午就在这通明殿等着,离玉帝所在的凌霄宝殿就一步之隔,他都不肯先去告状。就偷偷看着王母、太上老君、仙官们第二天一大早慌张跑进去后,才大摇大摆紧跟其后进去了。

赤脚大仙再次出场时,已经过去至少四十九天了,当时安天大会正在举行,他径直走到如来佛祖面前,进献了交梨二颗,火枣数枚。

因为篇幅原因,赤脚大仙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就只能等后面再细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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