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是个怎样的人呢?书中第三回就说了,她原是贾母的丫头。“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
抄检大观园,晴雯被撵知后,宝玉说袭人:“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之人,他两个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还有孟浪该罚之处!”
王夫人暗中将袭人定为姨娘,事后也曾对贾母说:“若说沉重知大礼,莫若袭人第一。虽说贤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顺举止沉重的更好些。就是袭人模样虽比晴雯略次一等,然放在房里,也算得一二等的了,况且行事大方,心地老实,一点不错了。”
看来袭人的尽忠尽责,至善至贤,沉重知礼,是众所周知的了。可就是这样一个贤惠知礼的袭人,当宝玉出了事时,她却第一个当甩手掌柜不干了。
事情发生在书中第五十七回,当时紫鹃为了试探宝玉的真心,骗他说黛玉长大了要回林家去。“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
宝玉听了,信以为真,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整个人都呆了。被晴雯带回怡红院后,更是人事不省,李嬷嬷掐他人中后说是不中用了。
晴雯便告诉袭人,方才宝玉见过紫鹃,两人大概是说了些什么。
袭人听了,便忙到潇湘馆来,见紫鹃正服侍黛玉吃药,也顾不得什么,便走上来问紫鹃道:“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些什么?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说着,便坐在椅上。
袭人知道事情经过后,不回老太太,也不回王夫人,而是马上跑到潇湘馆一把坐下。这就很迷惑了,她是丫头嘛,又不是王熙凤那样的身份。就这样跑过来坐着生气,这是处理事情的态度吗?
她是宝玉的贴身丫头,是怡红院的首席丫头,宝玉出了事,她应该赶紧想办法解决,并及时通知上头啊。这个时候是生气闹脾气的时候吗?肯定是处理问题要紧了。
黛玉忽见袭人满面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便不免也慌了,忙问怎么了。袭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鹃姑奶奶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
黛玉一听,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紫鹃忙上来捶背。
袭人在干什么呢?继续坐着发无名怒火。黛玉刚吃药,她跑来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潇湘馆,若是只针对紫鹃,她完全可以将紫鹃叫出去说,而不是当着黛玉的面大哭大闹,没有半点规矩。
她对着黛玉说这些话,自然就是在怪罪黛玉,觉得事情的根源就是黛玉。黛玉又是咳又是吐的,任是谁都会帮一下,她却无动于衷,根本没想着要搭一把手。
虽然她不是黛玉的丫头,但黛玉怎么也是个姑娘吧。探春哭了,平儿凤姐都懂得上来伺候一把。但是袭人没这个想法,她有的是满腔的怨气,不顾一切喷向紫鹃和黛玉,傲慢又无礼。
当紫鹃和袭人回到怡红院,贾母和王夫人都已经在那里了。谁回的她们?自然不会是袭人了。
出了事,她跑到别处生气去,哪里还想着先回上头的主子。难怪贾母曾说她“拿大,单使小丫头出来”。宝玉的生死她不放第一位,先忙着找紫鹃算账,可不可笑。
自己的主子有事,她不贴身守着,这算哪门子的“克尽职任”呢?为了姨娘的位置,暗中出卖怡红院的其他丫头,并背叛贾母投靠王夫人,这算哪门子的“至善至贤”?遇到事情不冷静,第一行动不是想办法处理事情,而跑去责怪别人,大哭大闹,这又算哪门子的“沉重知大礼”?
在宝玉这件事情中,她的操作真心让人看不懂,简直就是谜之操作。
王夫人认为她懂事,她却像赵姨娘一样无脑拎不清,紧急情况下胡搅难缠。她平时说自己只是个丫头,但她的行事又像王熙凤一样,当自己是府里的奶奶,居高临下的坐在那里,把问题抛给别人,让别人去处理。
但问题来了,她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猛的就往那一坐?那是黛玉的屋子呀。她在怡红院充主子充惯了,跑到潇湘馆还是这么嚣张,不愧是花大奶奶。